清露走?进来,扶在?门边,轻声提醒道:“姑娘,三?公子来了。”
“让哥哥进来。”颜姝不想起来,反正是自?家哥哥,她依然稳稳地歪靠着,还慢悠悠打了个呵欠。
颜淙走?进来,带着一无所知的笑意:“大白天的,臻臻怎么?就乏了?难道昨夜没睡好。”
颜姝望着自?己哥哥,心想他如今已有了官职,也和奚元钧时不时有接触,却对她们的事毫无察觉。大概奚元钧完全没将这?回事当一回大事,所以?半个字也不曾对颜淙说过。
她未答话,反问道:“哥哥来找我有何贵干?”
颜淙坐下后,手是闲不住的,从碟子里拿了颗荔枝来给颜姝剥,认真干活,低着头说:“为?的是奚世?子生辰一事,听老阍说咱们家收到两封请帖,分别是给你我的,我想问妹妹,届时准备送一份什么?样的礼给世?子?”
颜姝是忍不住的脾气,她憋了这?么?久,总算忍不下去了,给颜淙说了实话:“哥哥,我不去。”
颜淙停下剥荔枝的动?作?,诧异抬头:“为?何?”
颜姝面上带着不见?温度的笑,把上次在?翁府发生的事,及秦少珩打探的事,都原原本本向颜淙讲了清楚。说罢后,把国公府的请帖丢到他面前:“你看,连笺子上的字都不是奚元钧自?己写的。”
颜淙呆若木鸡,缓神许久,替妹妹愤愤不平:“不去了,往后,颜家与国公府再无瓜葛!”他胸膛起起伏伏,越想越气,又懊悔不已,自?责没早点发现,白白让妹妹受了这么多日的委屈。
其实颜姝已经自?我开解妥当了,她还反过来安慰颜淙:“三哥哥别生气,也没什么?损失,反倒还因祸得?福了。”她又把秦家兄妹的意思告诉了他,安慰哥哥,自?己并非竹篮打水。
两兄妹说了许久的话,颜淙翻来覆去地说,往后官场必定潜心向上,再不让妹妹受这样屈于人下的委屈。
颜家两兄妹情深义重,国公府那头,奚元钧却发了好大一场火。
他写完请帖,派思远找人送去颜家,不多时,思远折返回来,带来个消息,国公府已往颜家送过两封帖子了。
这?第一道帖子,是管家按照国公夫人身边嬷嬷给的名单,派人写了一齐送出去的,家家都是一样的。换言之,请颜家兄妹赴宴,是国公夫人的意思。
奚元钧在?自?己房里发了火,吓得?世?子院下人人人噤声。可他不能带着火气去质问母亲,因此自?行调节了不知多久,迟迟两个时辰,才恢复平稳,一切如常地前去正院面见?贺氏,询问缘由。
贺氏哪里知道,他会这?么?介意这?件事?作?为?一个爱子的母亲,贺氏只?是发觉,自?上次奚元钧提出想迎娶颜家姑娘,遭遇了反对之后,常常喝酒消愁不说,人也沉闷了不少。他是个明白清醒的人,轻易不做只?管发泄不管后果的事。
贺氏知道,儿子这?是在?卯着劲想办法争取。无论是在?御前殚精竭虑,谋了个好职位,还是常常待在?公衙审判院辛劳,不常回家。他突然如此奋进,这?么?做,绝大多数可能是为?了自?己的话能更有分量。让自?己立身立业,有底气和父母抗衡。
贺氏想着,既然儿子如此上心,这?段时间又劳累苦心,不妨借生辰的时候,把那颜家姑娘请来府上。她也好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把国公府世?子迷成这?样。
谁知道,这?普普通通的一记,却打在?了奚元钧逆鳞上。
当奚元钧站在?几步远外,沉着脸,冷着声问:“母亲,为?何向颜府送帖?”的时候,贺氏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尽管这?已经是奚元钧压抑过后,努力保持的镇静,在?贺氏看来,仍然是他少有的失态。可能由于对那颜姑娘过于在?乎重视,所以?他第一直觉,以?为?她这?个做母亲的,要做些什么?为?难人的手段出来棒打鸳鸯。
贺氏也敛了神色,严肃道:“世?子以?为?母亲是何意?只?不过知道你认识,算个朋友,邀来府上看一看,考察一二?,还能如何?”
“那母亲为?何不先与儿子商量?”奚元钧面容并未缓和,他始终觉得?,绕过他去送帖的行为?不妥。
贺氏叹声气,心情一时有些沉重:“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还不懂得?后宅的道理。总之,母亲并未想过要为?难你的颜姑娘。”最后一句话,贺氏的语气重了几分。
奚元钧意识到贺氏的不快,为?人子为?人臣,他只?得?低头认错:“是儿子着急了。”
虽嘴上服了软,但奚元钧仍然认为?,既然没有坏心,更应该先与他商量,就算要以?国公府的名字去递帖子更好,也要先让他这?个当事人知道才对。
他母亲之所以?这?么?做,归根到底,还是没把颜家放在?眼里,只?当个寻常物件,随意处置即可。
母子两个表面平和,并未发生争吵,但仍然还是埋了个互不愉快的隐患。贺氏对儿子的误解有些寒心,不过,通过此事也让她正面认识到了,奚元钧对这?份感情的看重。
从贺氏的院子出来,奚元钧心态逐渐平缓之后,又有些后悔。刚才不该用质问的态度与母亲说话。他之前维持得?好好的平和被打破了,不知这?之后,会不会有负面的影响。
出于这?种担心,后面几天,奚元钧主动?在?双亲跟前陪伴了几次,尽了孝心。贺氏并非不讲道理一意孤行的长辈,看出来奚元钧的用心,母子两个之间小小的不愉快就烟消云散了。
而颜姝那边,当天又收到了第二?封来自?国公府的请帖。这?次是以?奚元钧的名义,单独送到她手上的。
当时颜姝才把颜淙送走?,本她是当事人,反倒安慰了颜淙许久。颜淙刚走?,连翘就捧着新的请帖毛毛躁躁地跑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颜姝未曾预料过,还会有一封。所以?当她听连翘说这?是奚世?子派人送来的帖子时,愣神许久。毕竟刚刚才说过好长一通奚元钧的坏话,和哥哥一起斥责他,转头就收到他送来的帖子,这?让颜姝有点无所适从。
她接过这?封私帖,回到房中坐下,慢慢地看。
其实奚元钧没写什么?,只?是说,希望他生辰时,颜姝能到场。有些话,当面说会更好。
看到他的字,和他写的内容,颜姝心生波澜,心情也复杂。过了这?么?些天,他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哪怕是好话,也没法抹去颜姝这?些天积攒的不快。
她刚才与颜淙说不去国公府赴宴,这?下收到奚元钧亲自?写的帖子,她又改了主意。去是要去的,但她总觉得?要给奚元钧吃点苦头才好。今非昔比,既然他无意求娶,颜姝也不再需要处处顾着他。就算是有误会,也是他处理得?不好,得?撮一撮他的锐气。
颜姝本没有头绪,直到翁荣邀她去翁府的别苑避暑游玩两日?。正值七夕乞巧节,两人可单独在?别苑度过,夜里,在?花架下铺一张榻,赏月乞巧,食瓜果,没那么?多人,想想就自?在?。
当日?,翁府的马车先来颜家,翁荣亲自?来接她一同前往,两个人在?路上还能坐在?一块说说话。
翁荣的帖子中说,别苑有泉池,可入水消暑,颜姝特地用心梳妆打扮,挑了一条轻云纱制的襦裙,轻盈柔婉。又带了几件其余的衣裳,也都是夏日?纱制绸制的,颜色清爽的。
翁荣提前与颜姝说过,正好翁霁休沐,也要一同前行。颜姝本没多想,翁霁那人疏离感太重,让人有遥不可及之感,就算他在?场,颜姝也感觉她大有可能全程见?不到他人,因此她并没当一回事。
此次别苑行,是独属于翁荣和颜姝二?人的,没有叫上其她姐妹。颜姝最近心有烦扰,和翁荣单独相处,清清静静的,很适合放缓心情。
翁荣问她近几日?心情怎么?样,颜姝本惯性想说不算好,可转念一想奚元钧送来的帖子,临时改了口:“还好,比之前要好些了。”
此时,车行郊外,安安静静的,只?有车轮滚滚和马蹄嘚嘚的声音。翁霁策马行在?马车前方,但还是听到了马车里颜姝的声音。
“奚世?子送来请帖,请我去参加他的加冠礼和生辰宴。”
这?次别苑之行,是翁霁同翁荣共议后,让他有合适的机会和场合向颜姝表示心意的。当然,绝非不顾对方意愿的非礼之举。翁霁想过,他会先向颜姝坦诚,再耐心等?待她的反馈。绝不逼迫她。
可是此时听闻她仍在?说奚元钧的事,翁霁一向平稳的面容,露出一丝慌乱的端倪。
车内,对翁霁想法一无所知的颜姝,没什么?顾及地跟翁荣聊着奚元钧的事。翁荣问她如何想的,颜姝只?说:“想也没用呢,其实我已经不报希望了,只?是想听听看,他想说什么?。”
听到她这?句话,翁霁又安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