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中还有一封书信,奚元钧拆开?看,是?颜姝大言不惭声称“兑现诺言”的说??辞,字字句句都在说明,她?没有食言,真的派人为奚元钧送上了?一车银元宝。
奚元钧都没注意到,他看信时,那向?上翘起的唇角从头?到尾没有放下?过?。思远在一旁看着,心里别?提多美了?。主子难得高兴,他看主子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
思远暗暗心想,颜姑娘真是?有本事,总有出其不意的新花样拿出来,并且回回都有奇效。
奚元钧看到信笺末尾,是?颜姝问候他殿试的情况,并且提到听她?三哥说殿试题目生涩,简单说了?几句宽慰人心的话。奚元钧看罢,折起笺纸,沉默半晌,最终抬脚走向?书房的方向?。
思远忙跟上去,眼尖地问:“世子爷可?是?要?写字?小的为您磨墨。”
“嗯。”奚元钧应声,这次倒没嫌思远多事。
不过?,高兴过?头?了?的思远又多嘴问一句:“世子爷,这次的信也要?烧吗?”随即,被奚元钧训斥一句,乐极生悲,“多嘴,下?次再犯,自己去领板子。”
思远脖子一缩,不敢再胡乱说话了?。他也是?看主子这会儿心情好,一时没忍住就大意了?。毕竟,跟着奚元钧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时刻。念着主子性情内敛,他这做下?人的,肯定得多长点心,在一旁帮忙盘算着。
思远安安静静磨墨,可?他问的那问题,算是?成功为难了?奚元钧。
奚元钧垂眸盯着桌上已经被拆开?的书信,久久思考不出该怎么处置这东西。烧了??在自己家中,没必要?。可?是?收起来,又似乎有珍藏的意味,也令人浑身古怪。
左右为难,奚元钧索性不去管了?,与平时的信件放在一起,当作友人之物。
于是?乎,在一堆毫无特色的书信纸中,颜姝那封山茶纹洒金纸的封皮格外的惹眼。往后奚元钧但凡看到信堆,都不得不注意到她?的东西,看过?一次又一次,印象加深一层又一层。
第39章 巧遇
这封回信, 写得奚元钧磕磕绊绊,比今日的殿试题还要为难。
因为写作不?顺,他弃了不?知几张纸, 思远在一旁帮忙处理废纸,偶尔收拾纸张还没奚元钧弃得快。他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闭上眼睛做事,怕不?慎看?到了主子写给颜姑娘的内容。
最终大概弃了超出十张纸笺,才写完寥寥几句话的回信。奚元钧叹出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件什么极耗损心力的事。“封起来,送去颜府。”他交代思远,自己去了窗前, 望着外面的树景,不?知在想什么。
思远以为世子爷是不?好?意?思, 于是更加轻手轻脚地封好?信封, 又?静悄悄地走?出去。其实?奚元钧是在想,要不?要附带一个回礼。颜姝送过好?几回礼物, 这样只回一封信,是不?是不?妥?
但转念一想,颜姝曾经送东西, 几乎都是谢礼, 所以奚元钧并未叫住思远, 任他去找人送信,只送这一封薄薄的纸。
思远找了世子院最伶俐, 嘴最甜的一个小厮去跑腿送信,千叮咛万嘱咐, 务必办好?差事。此?等慎重程度,让那送信小厮浑身皮子紧绷, 以为是天大的重任。
当他听说书信要送给颜府的颜姑娘,醒悟过来,这的确是件大事,严重性远非寻常事可比。
颜家府邸小,守门的仅一位上了年纪的人,老阍听闻这是国?公府送来的书信,又?看?小厮态度恭敬非常,一双老眼都睁大了。
以为主人家只是寻常富商,怎么竟如?此?神通广大,甚至与国?公府来往甚密,可真是了不?得了。
奚元钧的书信被捧交给颜姝身边的人,因为不?知道?他会回信,众人都意?外极了。
颜姝接过信件,与丫鬟们?一起盯着那薄薄的纸看?,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因为没想过会收到回复,尽管只是一张纸笺,分量却重得让人烫手。
颜姝深呼吸好?几次,才打开封口,取出纸笺。一眼扫过,纸上只有寥寥三句话。
“谢一车银元宝,此?生?吃穿不?愁。”
“殿试题难实?属正常,不?必惶恐。”
“后日有文会,颜家淙郎可要参与。”
字字简单,仅成句式,看?起来像是多一个字都不?肯写给她。颜姝摇了摇头,叹奚元钧小气。不?过,他竟然还会同她说笑,说她给的那“一车”银元宝,能让他此?生?吃穿不?愁。
颜姝抿唇一笑,她知道?奚元钧这是在笑话她“大方?”,反话正说,她似乎都能想象出奚元钧那冷傲又?无奈的神情,带着几分嫌弃。
大概,自从认识她以后,奚元钧常常都处在那样的情绪中。可看?他待她日渐有了人味,如?今还会回信,颜姝想着,恐怕奚元钧恰恰还乐在其中呢。
甚至于,他还会关心起她身边的人,询问颜淙要不?要与他一同参加贡士的文会。颜姝细想,奚元钧什么时候知道?颜淙名字的?她从未在他面前说过,每次称呼都是“三哥”。
按常理来说,奚元钧和?颜淙并无交集,二人身边的人也都并不?交叉,若非刻意?了解,去哪里听颜淙这个名字。
颜姝啧啧称叹,暗自得意?。她在想,奚元钧知不?知道?他不?经意?间泄露了一点小秘密给她呢?
她捧着这张纸笺反复看?了几遍,欣赏奚元钧的字迹,和?他字里行间的克制。看?着他的字,颜姝忍不?住想象奚元钧在写这张纸笺时,是什么姿势,什么神情。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在旁边纸上先写一遍,练练字迹待妥当了才写,还是毫不?在意?,提笔就写呢?
颜姝想来想去,觉得奚元钧应该不?会像她这样,不?然多有损他国?公世子的气概。她想象中的他,应该是不?拘小节,一气呵成,同时神情严峻,不?苟言笑的。
多亏以往矜贵高傲的形象树立,奚元钧耗费十张笺子,将接近数百字的内容凝练为三十多字的行为,恐怕颜姝这辈子都不?会想到。
看?够了字,颜姝将纸笺珍藏,随后去找颜淙,告诉他这桩好?消息。
找去颜淙住的前院时,父亲颜劭正在与其说话,颜姝先命人禀了,待父亲和?哥哥传她,这才提着裙摆登阶而上,往屋里去。
最近这几日,除了说一说殿试的事,也没旁的了。父子俩商议的是若上榜或落榜,后续在京中该做些什么。这时颜姝来寻,还以为她有什么事,却没想到,颜姝带来的也是有关殿试的事。
“文会?奚世子他们?的文会?”颜家两?父子对视良久,都震惊非常,因为这绝不?是普通的文会。以奚元钧的身份,他接触的都是高官勋贵家中子弟,大有可能,这群人以后都是要入朝为官的。并且,以奚元钧的地位,能接触到殿试的考官都不?足为奇,哪怕黄榜还未出来,他们?那群人,甚至还能提前知道?殿试卷宗的高低情况。
殿试不?同于乡试和?会试,先由几十名考官阅卷评判,最终结果由皇帝亲自选定,所以有能耐接触到评判官员,打听一下自己的答卷写得如?何?,私底下问一问,并不?为过。
这就是颜淙和颜劭大为震撼的原因,能去参加那文会,是求仙拜佛都求不?来的好?机会。
颜父愣了半晌,不?敢置信:“臻臻,你是如?何?替你三哥求来这好?机会的?”
颜姝实?话实?说:“是奚世子提出的。”
颜父眨眼缓神,问得斟酌犹豫:“乖女啊,你跟这奚世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颜淙在一旁低下头,安静闭嘴。
其实?外面对奚元钧和?颜姝的事传闻已经不?少?了,颜淙零星听过一些,不?过颜父接触不?到议论这些事的圈层,所以他一概不?知。而颜淙那里听到的,无非就是颜姝手段多多,拿下了国?公府世子,与其纠葛渐深。
颜淙还被起哄过几次,要当奚世子大舅哥了。
不?过,作为心疼妹妹的好?哥哥,颜淙知道颜姝是个有主意?的,也知道?她聪慧伶俐,他除了好?好?读书,出人头地,为妹妹做靠山之类的实事,旁的不?会多加干涉。
既然父亲问到了,颜姝就直说了:“父亲,女儿想嫁高门,嫁值得托付的郎君,所以与奚世子走?得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