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1)

房公拿在手里,一页一页翻看,越看越满意,便道:“你确实有悔过之心。夫人,不如便给她拨出一个丫头使唤使唤吧。我看她两颊都凹下去了,她身体又不好,夫人,你看……”

卢氏便知自己私下里的动作瞒不过这个老不死的,便咬牙冷笑道:“把墨香再拨给她吧。茶香那丫头本就是外头买的,卖了也就卖了,只是墨香的爹娘都是好的,又都是府里的老人,我便开恩贬了她去厨下做烧火丫头,念在她们主仆多年,定是情分不浅,就再提上来吧。”

遗珠哭泣的脸僵了僵,便道:“母亲,女儿自知罪孽深重,如何还能有使唤的丫头,便是母亲给女儿吃剩饭剩菜,女儿也是愿意的。”

“你一个正经娘子,身边没有个丫头使唤也不像个样子,你母亲既然给你你便不要推辞了。”房公道。

“是。女儿话还没有说完。”遗珠磕了几个头便真切道:“女儿抄写经卷时,便有所感;日日在佛祖面前跪着时,便想着就此青灯古佛,一辈子服侍佛祖,心中竟是一点妄念都不敢有,也消失殆尽了的。女儿请求父亲、母亲,让女儿出家为尼。”

“什么!”奉珠被她这话炸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个女人竟然想当尼姑?

卢氏也颇不敢置信,抄了几日佛经,竟是抄出境界来了?!

房公愣了一下便直接言辞拒绝道:“不可!你死了这心,我的女儿如何能出家去,简直胡闹!”

“女儿跪请!”遗珠泪流满面,伏地不起。

她身姿纤弱,又穿了一身白衣,往地上那么一跪,凄惨可怜,纵是心肠硬的卢氏也起了点点恻隐之心。

又观她神色坚决,泪痕犹在,似真有点幡然悔悟的感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房公脸色难看,大发雷霆,拍案而起:“你自小就在府中锦衣玉食,若让你去清寂的山中为尼,日日砍柴担水,过清苦生活,你以为你能受得住?你受得住还好,你若受不住,岂不是要玷污佛门,丢尽我的脸面!”

卢氏听了房公怒极出口的话,立马道:“你这话可是要羞死她了,更羞死我们珠娘,珠娘你快出去吧。什么话,也是你一个当爹的说得出口的。”

遗珠听出房公话语里的嫌恶,便捂住胸口,哭泣不止。

房公脸色铁青,坐在榻上直喘粗气。拍着案几道:“你给我滚,不要让我看见你!”

“阿爹、阿爹,你相信女儿,女儿再也不敢了的。”遗珠哭的肝肠寸断。

奉珠还想再听听,却被卢氏硬生生赶了出去。她也不走,就躲在门口竖着耳朵听。

见奉珠走了,房公又道:“她既做得出私会男子的事情,能做一次就能做二次,更何况,韩王至今不肯死心,一心想着她。”房公说不下去。

便对卢氏道:“你尽快找一户合适的人家,把她嫁出去。我眼不见,心不烦。”

“不要啊,老爷。”江氏从外头哭着进来,进门,见了房公就在房公脚下跪了,抱着房公的腿道:“给她留一条活路吧。老爷,你可怜可怜她。”

“闭嘴!”房公让这娘俩哭的头疼。

卢氏也不待见她们,便道:“阿郎,不如就近找一处道观,让她带发修行一段时间,等她尝到了苦头,就不吵着闹着出家了。”

“夫人你看着办吧。”房公点头道。

遗珠听了这话,心头一松,便跪谢道:“谢谢母亲成全。”

卢氏想了想京中道观,女观少见,到有一处为公主们专门建造的,那处去不得,便突然想起,问房公道:“我听说,往年曾有一个得圣上宠信的云道长,不慕荣华富贵,甘愿在山中修行,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若是有,打听一下这位道长在哪座仙山,若是离得近,便送了她去吧。有仙道所在的观,定是不差的。也让她洗尽尘垢。”

“是有这么一个人。只是不知他当年因何离宫而去,至今也没人能道出一个所以然。但圣上仍是信任他的,一年中总有几次召见。现在正在京外百里,青峰山上的紫云观修行。就是此处吧。”

房公又问道:“你确定要去?去了,便要日日吃斋打坐,你可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遗珠给卢氏、房公磕了头,坚定道:“女儿心意已决。”

房公仍是不放心,道:“莫要以为天高皇帝远,若是让我听见什么风声,不论你愿不愿意,我立时就把你嫁了,嫁的远远的。”

“请父亲放心,女儿确是真心悔悟的。”遗珠再次叩首道。

“那就给她带上几个护卫,几个丫头,看守着,明日一早就送走吧。”房公说完,便觉伤怀,甩袖而去,一切交给卢氏处理。

屋外奉珠喃喃自语:“紫云观?”

“奴婢知道这个紫云观。”阿奴扬手咋呼道。

“说来听听。”走过白石桥,在荷花池上的亭子里坐了,奉珠道。

阿奴挠挠头:“奴婢听人说,在那里求子挺灵的。比送子观音还强很多呢。”

“这么说来,该是香火鼎盛的。若是在长安我就去看看了,在京外的山上呢,只要想一想我的腿儿就酸了。”奉珠皱起一张小脸道。

“娘子还早呢。不着急去求子的。”阿奴傻傻道。

“去!小孩子家家的,怎知道那么多呢。”奉珠脸颊飞红,嗔了阿奴一眼。

阿奴见奉珠黛眉凤眼,琼鼻红唇,嗔怒时风情无限,看傻了眼,又道:“娘子真美啊。”

羞恼的奉珠起身就要撕她的嘴。

主仆两个在亭子里你追我赶的,笑闹半响,锦画知道奉珠回来了,忙带了捧着茶水糕点的小丫头们找上来伺候,见了这般情景,便笑道:“这个阿奴早该教训教训了。娘子你一定要撕烂了她的嘴才行。”

“阿奴,你给我站住!”奉珠装作生气,一指地面道。

阿奴当真不敢动,委屈的撅嘴。

“对,就站那里,锦画,咱们吃这些甜点,让她干看着,我瞧她还敢贫嘴不敢。”奉珠在石凳上坐了,咬一口玉团子,赞不绝口,并作诗狠狠夸赞了一番,直说的阿奴口水横流,连连告饶这才罢休。

国公府门外。

甘布打量着门口的两座大石狮子,威猛气派,又去看房府的大门,朱门铜钉,两旁有家丁护卫站岗。高高的门楼上,一块黑底金字的大匾横亘其上,上书“梁国公府”四个大字。

甘布突然哈哈大笑道:“看来,我们是不能随便进了。私通番国这个罪名,什么样的大臣都是担当不起的。禄东赞,咱们还是走吧。这个美人注定和我无缘了。”

笑完之后,他心中便觉怅然若失,遗憾深重。

“赞普,若您当真有意,可私下求那大唐皇帝,让她随着公主嫁过去,也是可以的。”禄东赞出主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