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紧闭的眼睫微微颤抖,即使脸上被黑灰色灰烬沾染,依旧是一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美人。

这人也是白楹百年前的未婚夫。

但比起这人明明是白楹前未婚夫,世人皆说他是为了神都的凝之神女进入孽火狱这些事。

现在的师廆山长老宫宁晚更关心的是如果这人真是白楹前未婚夫、怀剑派弟子晏缙,那就说明此人曾在孽火狱中度过了一百年。

整整一百年。

他是如何度过了孽火狱中的百年?又是如何活下来的?虽然晏缙当时已经是怀剑派中拔出过一次瞻方仙剑的剑修,颇有前途……可其修为如何能让他在孽火狱中安然度过这百年?

宫宁晚感到匪夷所思,就算是以她自己现在的修为,在准备万全的情况下她都不敢说自己定能在孽火狱中活过百年。

那眼前的这位异常年轻的修士是如何做到的……?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法遮掩晏缙现身之事,只能将这消息传给了怀剑派……不然她真想等这小子醒来之后,好好研究一番,看看他有什么保命之法。

突然一声敲门声轻轻响起。

“怎么了?”宫宁晚不悦地转过头。

门外的弟子神色焦急,“启禀长老,祝师弟刚刚醒来,可却呕血不止”

宫宁晚脸色一沉,美丽的脸上宛如覆了一层冰霜。

*

白楹自知自己这次有许多考虑不周的地方

她没有守着师廆山弟子,等他们的长老前来;也没有查看貌似安然无恙的祝戚云到底是否受伤了没有;她更没有待在孽火狱,查看那只藤妖可能留下的行迹与踪影。

她甚至没有去查看那一位出现得十分突然的故人……是不是妖魔的把戏。

但如果那张熟悉的面孔是妖魔把戏的话,它们何必拿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来做戏。

百年前……就已经死掉的人……

白楹疲惫地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仿佛是逃离了一场在孽火狱发生的梦一场会见到早已死去故人的梦。

她沉沉地吐出胸中的浊气,停在半空中,望着下方的白家山庄。

坐立在连绵山脉山顶的白家山庄,四周茂密的树林极为茂盛。站在半空中看去,白家静谧昏沉,倒有些像话本中远离尘世的诡异山庄。

此时正是天际边泛着青白的晨曦,白楹从空中轻飘飘落下,直接回了自己院子休憩。

直到快到正午时分,她才动身去见白家家主白家家主白鸿淮身形瘦高,脸上的一双修长狐狸眼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此时此刻,白家家主却皱着眉,低着头对书桌上的文书奋笔疾书。

白楹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疲惫都少了几分,她微微一笑:“想必家主已经批改几个时辰了吧……可真忙啊。”

“……”

白鸿淮放下手中的笔,望着白楹:“我怎么听出了一股幸灾乐祸的语气。”

“肯定是您听错了。”

白楹面上笑了笑,转而说起此行的发现,“碧水镇上失踪的人,都被魔物附身的散修杀了……我将那只魔物杀掉了。”

“原来如此,这样的事近日越来越多……”白鸿淮轻轻叹了口气,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不过,你追杀魔物,为何一股孽火狱的硝烟味道?”

白楹直接承认:“是,祝戚云在值守孽火狱,我去看看他。”

“看来你倒是真的喜欢那个小子……订婚之后的这一年总是动不动就去看他。”白鸿淮微微挑眉,笑着打趣道:“你比他大上几十岁,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白楹神色不变:“总比你这只老牛找不到草强,长老们抽愁得头发都掉了”

她毫不留情地指出,“你辈分大,岁数也比我大这么多……可我都百岁了,你还是一个人每天到晚修不停地修改这些根本改不完的文书。”

白鸿淮正准备喝茶,就被白楹的话呛住了:“咳咳!你……你说话可是越来越不留情面了。”

白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那就不说了,家主,我先行离开了。”

“等等。”白鸿淮喊道:“虽然你不留情面……但我看你今日的神色不太对劲,不似平常……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白楹眼眸微微一转,目光落在角落,却没开口。

白鸿淮微微叹气:“你不想说就罢了……但我是你堂叔,也是从你小的时候就看着你长大。你少年时脾气大、易冲动,心中从来藏不住事……现在我倒是担心你把自己憋得太狠。”

白楹轻轻一挥,不远处的一把椅子就移到了身后。

她缓缓坐下,似乎是想了又想,终于开口:“有一件极为可笑的事。”

“哦……?极为可笑的事?”白鸿淮有些不解。

“家主你相信死而复生吗?”

白楹问得正经,听了这话的白鸿淮却拧起眉头:“死而复生……?这就是你说的可笑之事?那我可不信这个玩意。”

“我也不信死而复生。”白楹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可我这次却在孽火狱看见一个人……”

“是谁……?”白鸿淮来了兴致。

白楹半垂下眼睫,眸子虚虚地看着前方的文书,“百年前进入孽火狱,结果死在其中的人。”

“砰”

被人称为老谋深算的白家狐狸,已经成为白家家主百年的白鸿淮此刻不复风度翩翩的模样,手上一抖,茶水就越过茶沿洒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