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师倩嗔怪道:“就是,人家说一句您就要出一招,我们是来听事实真相,还是来看许枫长老您表演武艺呀?”

许枫长老眉目更沉了几分。

相修永安抚地看了许枫一眼,转头朝着褚师倩微微一笑:“褚师长老说得有理,就算师侄说出毫无根据的话,但百年前神都如何判出他师父的罪行,现在不过只是再说明一遍……”

相修永叹息:“我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师侄在那件事发生的百年后如此怀疑我……”

许枫长老狠狠一挥衣袖,“百年前剿灭魔神魂魄的一行人中,神都若长老德高望重,她被魔神魂魄打中要害,在临死之前告诉三位神都修士,说魔神一魂是被江北辛露出的行迹引来,才害了众人。”

“这三位神都修士现在就在神都中,我立即召唤三人来,让你们好好辨辨他们话中的真假!”

晏缙神色不变:“不必了,这三人并无问题,有问题的是说话的人。”

“若长老修为高深,性格宽厚,为人和善。”

薛长老忍不住厉声道:“你这小子,给相长老泼完脏水后,还想给若长老泼脏水?”

相修永斯条慢理问道:“师侄,你这是什么意思?”

晏缙目光直直地看着相修永:“那三位修士是听见若长老最后说的话……可要是若长老将死之时,浑身灵力溃散,被其他人控制着说出那番话,又该如何?”

许枫和薛长老皱起眉头,却一时无法做出肯定答复。

相修永轻轻摇头:“师侄,百年已过,若长老的肉身已经化为灵气,重归天地,你是笃定我们无法验证,才对我们摆出的证据曲解一番?”

“若我们说百年前有修士看见江北辛处理不当,引来魔神魂魄。你肯定又会说此人害怕魔神魂魄,心神紧张所以才会产生臆想?”

“师侄,你并未随我们一同剿灭魔神魂魄,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你的设想之词,实在是没有半点可信之话。”

迎着相修永意味深长的目光,晏缙道:“倘若,我说我有人证呢?”

……人证?

大殿内的半数修士听了晏缙话后,神色疑惑,毕竟百年前江北辛一行人中,除了死去的数位修士外,活下来的只有神都修士

难道替晏缙作证的是一位神都修士?

相修永神色微动:“……人证?”

“自然。”晏缙勾了勾唇:“有一人,将那晚的事情尽收眼底,看见了事情是如何发生。”

原本只是帮助白家的褚师倩听到此处,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开口:“真有这人?到底是谁?”

相修永眸光转动,看向一旁的白纱屏风。屏风之后坐着的,是神都三位中的两位神女。

半晌后,议事大殿中轻柔的女声响起

“我。”

神女凝之单薄身影在白纱屏风后站起,她轻轻一挥,面前的白纱屏风移至一侧。

看着满殿的修士,凝之轻柔一叹:“我看见了那一晚的情景。”

*

一百零二年前,神都发现了作乱数次之后隐匿在世间几百年的魔神一魂,于是凝聚力量势要这次消灭魔神一魂。

之后神都便要求泽霄宗、怀剑派派出数位长老协助。

晏缙师父江北辛就是怀剑派派出的四位长老之一。

但最后江北辛长老却在此次剿灭魔神一魂行动中陨落,甚至还在死后还被神都定罪

神都

昭告天下,是怀剑派长老江北辛剿灭魔神一魂的时候,行事不周、留下痕迹,最终暴露他们这一行人的踪迹,引得魔神一魂前来。

不仅害死自己,也害死了其他几位神都修士。

可晏缙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他师父江北辛并不是粗心大意之人,更不会行事不周露出众人的踪迹。

百年已过,他终于可以洗刷师父蒙受的冤屈。

晏缙站在山石建成的坟墓之前。

之前从孽火狱中出来之时,他浑身灵力几近枯竭,还未修养多久,又在碧家被白楹换到黎铜川,与妖魔相斗,更是与魔物和榆上派掌门邓堰身上的暗金色眼眸对视多次,不免受了些伤。

晏缙微微皱起眉头,方才他脑中毫无预兆地泛起细密的疼痛,但结束得也快……按照这几日越来越久的发作频率,脑海中的疼痛再过几天应该就没了。

他毫不在意疼痛还有几日,只是垂眸看着刻有的“江北辛之墓”五字的石碑。

百年已过,这座作为衣冠冢的石墓历经风雪,石缝间青苔斑驳,但四周枯枝野草却被尽数除去,石块也毫无残缺。

这些都是曾有人在这百年间不断来访的明显痕迹。

但除了他,这一处衣冠冢也只有白楹知晓

在一百零二年前,是他们两人特地选了一处距离怀剑派不远的山峰,建造了这座石墓。

晏缙抬起头站在山顶放眼望去,只见层峦叠嶂,山峰连绵不绝,远方的山顶更是笼罩在一片茫茫云海之中。

景色与百年前别无二致。

晏缙低声开口:“师父,百年没来看您,是徒弟不孝……”

父母双亡之后,幼小的他随着师父江北辛生活在怀剑派余盱峰中的情景历历在目……江北辛于他,既是师父,又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他勉强弯了弯嘴角,“师父您送我的舍生草,在孽火狱中救了我一命……让我能够百年后还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