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狼狈地又移开眼睛。
用手小心地碰了?碰她?的鼻子?,确认完没什么大问题后?,周霁年才敢使上力帮她?揉了?揉鼻子?。
鼻尖的酸涩逐渐褪去,转而代替的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宋杳挤眉弄眼地看着一本正经帮她?揉着鼻子?的周霁年,总觉得他的动作有点莫名?熟悉。
只是……两人好像有点凑太近了?吧?
她?仰着头,他低着头,他牵着她?的手腕,碰着她?的鼻子?。
鼻息交缠,阳光暴晒下?的空气慢慢升温,好像下?一秒就要接吻的姿势。
脸有点热,宋杳察觉到,学着他敛眸。
只是睫毛颤呀颤呀颤,像是纷飞的蝶翼,漫不经心地掀起某人心中一场热带气旋。
气氛在?夏日迅速升温变质,最后?还是宋杳捂着鼻子?跳开,瓮声瓮气地说:“我没事啦!”
“那就好。”他轻声回应。
有风吹过,玉兰树沙沙响,两人之间?也慢慢降温。
“我跟你说哦!这台相机生产在?08年诶!”
宋杳察觉到自己或许需要说点什么来缓和局面的使命,努力调动活泼语气开口,“我感觉08就是我的幸运数字!”
“08年我们家换了?新?电视!我还记得那家电器店里循环播的《Nobody》!”
“08年外公给我送了?一个mp3做小学毕业礼物,我开始疯狂地听周杰伦!”
“08年我小学毕业,很幸运地和你一起考进实验中学!”
“08年也是第一次我们俩一起出门旅游!我好想和你再?去上海玩一玩呀!”
……
宋杳折着手指数了?一大堆,最后?抬起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是刚才的生理性泪水留下?的余烬。
“你还记得08年那场大雪吗!我第一次见到那么那么漂亮的雪!”
她?笑着说。
淮市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冬天偶尔会飘雪,但其?实是称不上雪的,勉强只能说是小冰疙瘩。
薄薄一层地飘落,覆盖在?水泥路上,降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亲吻行人的发顶与脸颊……为整个淮市笼上一个灰白色的憔悴滤镜。
每至初雪,陈秀兰便会很有仪式感地煮上一锅红糖姜茶黑芝麻汤圆,催促着周霁年趁热吃下?一碗,又使唤他端上一小盆拿上去给301。
周霁年捧着空盆下?来时,口袋里也总会揣着几?枚张虹煮的拿手茶叶蛋。
雪下?一夜,也不过只积了?浅浅一页。
但宋杳并不在?乎雪大与否,天一亮就迫不及待地下?楼敲响周霁年的卧室门,急匆匆地牵起他的手就往楼下?空地跑。
她?的一张小脸红通通的,不知道是被张虹裹得密不透风的围巾闷的,还是因为初雪而激动红的。
穿着雪地靴在?雪地里蹦蹦跳跳,雪粒被她?踩得吱吱作响。
“周霁年你听!”她?脸上的笑久久挂着,“这像不像是花骨朵绽放的声音!”
周霁年无奈地在?一旁看着她?玩闹,明明理解不了?她?的兴奋,可脸上却?也莫名?牵起了?点笑意。
宋杳有时会调皮地掬起一捧雪,趁着手心中的温度还没将它融化的瞬间?,轻手轻脚地将手往周霁年裸露的后?脖颈一贴。
激得他一哆嗦,后?脖颈上好像还流淌着融化的初雪与她?温热的体温,顺着脊柱滴到胸口,说不清的感受。
回头找她?,却?只能看见她?笑弯的眼,而周霁年一如?既往地无可奈何。
08年的淮市冬季创下?了?最新?低温纪录,雪下?得纷纷扬扬,爽快极了?,不同于往年的吝啬。
铺天盖地的雪,映入眼的只剩白茫茫一片。
宋杳趴在?窗边,呼出的热气很快在?玻璃窗上凝成一小片雾,朦朦胧胧的,她?伸手不厌其?烦地反复擦拭,手心里冰冰凉的,就像雪花降落在?手心中融化了?一般。
然后?也来不及换鞋,就蹬着双棉拖就一溜烟地跑下?楼去,耐心在?201门口敲着只有他们俩知晓的摩斯代码。
周霁年不紧不慢地来开门,鼻梁上架着的近视矫正眼镜还没来得及摘下?,惹得宋杳忍不住眼神往他眼睛瞥。
“周霁年!外面雪下?得好大好大!”宋杳夸张地做着动作补充证明。
“我看到了?。”周霁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故作漫不经心地抬手摘下?眼镜,背在?身后?虚虚握着。
“那你想不想和我下?去玩雪啊!”宋杳诚挚邀请,“这么大的雪我可是第一次见呢!”
通过每天坚持不懈的串门,宋杳对陈秀兰的课表也算得上是一清二楚了?,歪着脑袋算了?算就知道今天是陈秀兰去学校值班晚自习的日子?。
那么201目前就只剩周霁年一个人,于是她?更猛烈地发出邀请。
扯着周霁年空着那只手的毛衣袖子?,小幅度地来回晃着,无声地撒娇。
周霁年哪禁得住,犹豫了?一瞬后?便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在?小区楼下?小小公园里疯玩一个下?午,从伤痕累累的涂鸦墙玩到乒乓球台再?玩到儿童跷跷板。
直到天都暗得看不见对方的脸了?,两人才气喘吁吁地跑回家,两张脸一样的红,像是被冻坏的红富士。
然后?不出所料地两人都受凉发了?烧,张虹和陈秀兰是如?出一辙地又气又恼,但也只能衣不解带地守在?两张小床边看护了?好几?晚。
搞得宋杳而后?好几?年冬天都不敢随便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