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靠近, 只仍然站在原地, 目光久久地凝视着莫尹。
重?新走?过那些路, 这一次, 莫尹也同样的没有记忆,他们公平地全情投入,那么到底, 又算是?谁输谁赢?
其实天枢从来没有想过输赢, 他于沉睡中被人唤醒, 哪怕只是?虚假的小世界,对?他而言, 都是?偷来的鲜活。
“喂。”
莫尹的声音语调很?轻松,他说:“你?后来拿到冠军了吗?”
天枢短暂地怔了一瞬,随即面露淡淡温柔的笑,“拿到了。”
“然后呢?”
然后……
天枢微笑,“没有找到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呢?”
“很?努力地还是?找到了。”
“然后呢?”
天枢神情悠远,尽管时间是?虚假的,记忆却是?真实的,他说:“我很?难过,”他不用莫尹再追问,便继续缓缓道,“后来就没再难过了。”
天枢没有具体描述在上个?世界中当他发现莫尹其实已经不在了时,他是?怎么度过那些时光的,莫尹也不必他说,自?然也能够知道。
他曾陪伴兰德斯,以幽灵的形态看着兰德斯痛苦流泪,他曾自?己体会,当李修不在这个?世界时,他又是?多么不可忍受。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莫尹道,他的嘴唇上下?开合的幅度轻巧,显得异常平静,他相信以天枢的悟性不可能不明白他真正想要天枢看清的事实是?什?么,除非天枢不想面对?现实。
果然,天枢脸上掠过几丝痛苦的挣扎。
莫尹知道他已经理解了。
天枢紧抿着嘴唇,他的神色中充满了自?我悲哀与对?他人的哀悯,莫尹看到他如此神情,几分愉悦又有许多怜爱。
这个?旧时代?的自?然人,他失去了太多,又背负了太多,他活在自?我囚禁的牢笼中,是?被旧文明所?绑架的犯人。
而莫尹所?要做的即是?打破那个?牢笼。
但是?那个?牢笼已经束缚着天枢太久,变成了他身上厚厚的壳,作茧自?缚,当茧房被用力撕扯时,那便是?扒皮一样鲜血淋漓的痛苦,那些他所?确信的,所?以为无可辩驳的真理,巨塔一般屹立的,犹如这个?世界里无处不在的审判者一样,只臣服而不质疑的,通通都在被莫尹撼动着。
“第一个?世界里,裴明疏和裴清的车祸是?你?主观意志的外化,你?想用自?我的毁灭来补偿我,”莫尹淡淡道,“我拒绝了,我选择一起活下?去。”
那是?他第一次拒绝毁灭的诱惑。
在完全没有掌握任何其他信息的情况下?。
死亡带来的响声在他的心里的确激起了波澜,可是?在某一个?瞬间,他意识到死亡并不是?终结。
即使裴明疏和裴清死了,也换不来他想要的。
永远困在对?仇恨与毁灭的渴求中,他便反而是?为了裴家活着了,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傀儡。
“第二个?世界里,你?妥协了,我也妥协了。”
“第三个?世界里,我以死亡来试探,你?选择了听从我的愿望,继续为大陆的和平而活着。”
“第四个?世界里,轮到你?以死亡来看我如何应对?,我想你?也看到了最终的结果。”
“最后的那个?世界。”
莫尹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你?知道我其实想要你?活着,可是?你?没有像兰德斯那样坚持下?去……”
在双方都完全没有记忆的境况下?,每一次的生死抉择,他们都各有选择,不是?纯粹的昂扬向上,也并非全部的消极赴死。
“天枢,”莫尹凝视着那双不肯靠近的眼睛,“你?明白了吗?”
血月的光芒猛然变得盛大,将整个?落寞的沙土世界变得鲜红刺眼,风沙骤急,莫尹迎着风,湖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没有使用精神力,任由狂风吹在他脸上。
“你?是?想说,我们错了,所?有人都错了……”
重?重?的风沙阻隔了莫尹的视线,他已看不清天枢的身影,只模模糊糊地看到扬起的白袍和天枢冷静中压抑着疯狂的声调。
“是?的。”
莫尹没有任何婉转道,“我认为你?们所?有人都错了。”
“灭绝主义?是?很?强,它来自?高维世界,它让人类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它掀起了战争、杀戮,然后,你?们就对?它心悦诚服,如奴隶膜拜主人一样不敢有任何丝毫出格的想象。”
莫尹话锋一转,“可是?,到底是?它依附于人类在这个?世界存在,还是?人类依靠它而存在?”
“你?们看到合成人觉醒了精神力,就绝望地以为没有出路了吗?从合成人的星球联盟逃离出来的我们这一支为什?么只有血统最纯粹的自?然人大批量地死亡?如果都是?灭绝主义?在作用,合成人为什?么能够继续繁衍下?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许是?合成人的精神力还没有那么强,灭绝主义?还没有开始发作。”
“不对?。”
莫尹道:“我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那些被强制繁衍的自?然人恰恰是?精神力较为孱弱的,为什?么他们死得比其他合成人都要更快?”
天枢陷入了沉默。
莫尹知道他也在思考,只是?思考得很?痛苦罢了。
“第三区的那位超级合成人,能够将整个?第三区从联盟带走?,你?觉得他会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