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丘的失落,席柘一无所知。但祝丘连晚饭都不想下楼吃,那么这就有点严重了。要知道,祝丘被从许家带回来养伤那会儿,即使行动不便,但也是食欲旺盛,至少要吃两碗饭的。
一顿饭不吃也是死不了的,席柘没太在意。
晚上睡觉之前,无意间透过门缝看见祝丘正趴在桌上。猜测祝丘可能是又偷偷看那些血腥暴力凰色的东西,席柘很轻地推开门。
杂乱不堪的书桌上,全是揉皱的废弃纸张,祝丘睡得很死,他的手像是去挖煤了,黝黑一片。
难以置信祝丘竟然在练习素描,以及从他糟糕透顶的素描水平来看,可能要砸大把大把的钱才可以将人塞进去。
祝丘总觉得身前有一座山挡住了光线,苏醒过来,便看见是席柘。席柘随意地削出一支很尖很细的铅笔放在桌上。
“吓我一跳。”祝丘捂紧心脏。
“很想学画画?”席柘这样问道。
祝丘不由自主地绞紧着双手,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期许的星光,“想。”
两人相对无语。
这之后席柘去打了一个电话,犹豫片刻后,告诉忐忑不安的祝丘,“明天去方老师家,她会好好教你。不要再惹是生非,对老师要有礼貌,能做到吗?”
祝丘一股脑地点头,“我会好好学的。”
席柘半信半疑,但在能力范围里,让祝丘在十八岁找到感兴趣的东西,可以为之努力,慢慢有点人样,这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太阳照常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祝丘脸上,祝丘猛然惊醒,已然将离岛的计划抛之脑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去方老师上课。模糊、迷茫、不确定的未来增添了一抹艳丽的色彩。有那么一刻,祝丘暂时不是很想离岛。
祁安问他最近怎么样,祝丘支支吾吾地应付过去了,说有在努力中。但其实他整天都在画画,一大早就被宋兆送去方家上课,晚上画到很晚才上床睡觉。
乍暖还寒的时候,十川岛的草木青绿一片,远山浮动着幽然的云雾,海水变得清澈,万物生灵重新焕发光彩。祝丘举着画纸从车上跳下来,一路狂奔着回到家,找了一圈却没有见到席柘的身影。宋兆告诉他,“他出去聚会了,晚上才能回来。”
聚会,也只是军官们坐在一起喝喝酒,讲一些大话。舞女们掀起舞裙在灯光下摇曳,欢笑声如浪潮波涌。
席柘坐在最边上,手指虚握着酒杯,对周围一切倍感无聊,也难以融入。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熏得人头疼。
没过一会儿,他拿起外套绕过醉醺醺的人群,选择走路回家。
已经很晚了,家里一片寂静。回到卧室,刚解开扣子,便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什么东西。
一张被打了81分的素描画作,以及一杯白开水,但他不知道里面下了药。
仔细地看了祝丘依旧难看的作品,席柘随意地将它放进了抽屉最里面。
第35章
尽管通过了所谓的入学测试,但离开学还有一段日子,祝丘依旧每日勤勤恳恳地去方老师上课,偶尔周末会和宋兆去教堂,再是去海湾大街逛逛买买。
大多时候祝丘和席柘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扰的状态。
席柘不想多看他一眼,祝丘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祝丘有了正事不再乱跑出去打架,但这也可能是祝丘用拳头已经在家属院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不是被那么容易欺负的孬种,方圆几里也已恶名在外,完全失去了挑战性,所以打架对于祝丘没有什么任何意义。
但在一次晚饭后,席柘余光里看到祝丘依旧喜欢像野人那样用手抓着食物,且omega那张脸还是处于”战损”状态,心里突然多了很多抚不平的疙瘩。
以前看不惯祝丘,现在这种情况竟然变得更严重了,一成不变的生活里多了对祝丘的唠叨,他挑眉问道,“你去学校也要像这样吃饭?”
听到这里,祝丘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他不知道哪里又惹到席柘了,“怎么了?”
“吃饭就好好吃,用手干什么?不怕你同学笑话你?”
“……”祝丘只觉得席柘在故意挑事找茬,因为他吃饭向来如此,在此之前席柘也没有这样说过他。但祝丘可以理解,席柘可能是白天工作不顺利,被他领导骂了,所以一回到家就把他当成受气包。
祝丘很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被人指指点点,他忍了忍握紧筷子,继续专注地吃饭。
但随后席柘继续挑刺,“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祝丘连忙摆摆手,“我最近可没干什么啊。”
“那就任由你的脸继续烂下去吗?自己照照镜子,你觉得很好看吗?”
“……我不觉得很丑啊。”祝丘无所谓地说道。已然习惯席柘对自己的看不顺眼,但席柘已经连自己这张脸都看不爽了,这是一种什么地步?
祝丘憋着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
饭后,席柘去柜子里找出了一管涂抹脸上创伤的药膏,对祝丘说:“过来。”
祝丘拖着步子走过去,“干嘛?”
“会用吗?”
“嗬,怎么不会?”祝丘挤出一大坨,对着左脸一道伤痕想用力抹过去。
“挤那么多干什么。”席柘皱着眉按住他的手,又对他说:“下来一点,别乱动。”
祝丘只好手扶在膝盖上,弯下腰,任由席柘给他涂脸。
药膏轻敷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席柘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也很不舒服。祝丘对着席柘眨了好几下眼睛,睫毛扫了扫眼睑,他觉得席柘速度未免太慢了,或者自己脸上的伤口有那么多吗,慢死了,蹲的腿酸,这还不如自己涂呢。
“好了没啊?”
下一秒,席柘就把药膏扔在他手里,也不知道哪里惹他不如意了,对omega说,“你都多大了,自己拿去涂。”
今天席柘绝对是被他上级领导数落了,祝丘这样想着。
经过早晚的涂抹,以及席柘的督促,祝丘脸上的伤痕渐渐褪去。二月中旬。随着一声敲门声,祝丘从梦中惊醒。
这是他第一天上学。对着镜子,细致地梳理了凌乱的头发,将前额一茬卷发撸到顺直,祝丘这才觉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