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这样,不过我觉得作出此事的人,并非是为我出气才如此。如今所有人都怀疑是我干的,姜家声誉受损,倘若此事是冲着我父亲来的,恐怕就不太好。这意味着姜家府里有人与外人里应外合,损害姜家名声。国公爷知道的,内奸难防。”
“你怀疑是冲着姜元柏?”
“准确的说,我怀疑与成王脱不了干系。”姜梨叹了口气,“毕竟之前姜家与右相李家就不和,如今成王又因为薛家案盯上了我。”
姬蘅瞧着面前的女孩子,她似乎很苦恼,眉头都皱紧了两分,不过唇角却仍旧是放松的,大约是认为便是眼前的困境,也只是时之困,她能解决,她有这个自信。
“放手去查,”姬蘅挑眉道:“在我这里,谁也拿不走你的命。”
姜梨怔忪片刻,微微笑,道:“多谢。”
……
从国公府出来的时候,闻人遥还借花献佛,让姜梨拿了整整匣子点心,都是姬蘅亲手做的。
姜梨没去看姬蘅的脸,想来对方的脸也不是很好。关于堂堂国公爷居然会洗手作羹汤,做的还相当不错,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就和丽嫔和成王勾结事被传出去样,会发生大事的。所以姜梨决定还是让今日的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毕竟她不会扶乩,不能如闻人遥般卜卦到自己的死期。
不过冬至这日,却并不是如她之前想的那般,冷冷清清的过了。先是见了阿昭,又去了叶府,在国公府还热闹了回。以至于回到姜家,时之间姜梨都有些不习惯这般冷淡的氛围。
这个冬日接二连三的出事,还出了几条人命,最近姜元柏和姜元平两兄弟朝堂之上还忙着应付来自同僚的恶意,忙的焦头烂额,怎么会有心思兴起过冬至。府里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姜梨也就没有多生事,回来后就直接回到了芳菲苑。
回去后,桐儿把从国公府带的匣子点心好好的放起来,姜梨看着,这要不是吃食是首饰类,想来桐儿还会上把锁锁进宝库。
白雪居然也跟着桐儿凑热闹,道:“这点心珍贵得很,万万不能用平日里的茶水来配着吃,得用上好的茶。”
“国公府里的茶是什么茶呀?”桐儿刻意放低声音,可不能让别人听出自家姑娘和国公府走的近。
姜梨不咸不淡道:“那是皇上赏赐的贡茶。”
本以为这句话就能打消两个丫头发疯了,没料到白雪脸严肃的问道:“那咱们要不要想法子问老爷那头讨点来,老爷应当也会分得点。”
倒弄得姜梨哭笑不得。
正是团乱麻的时候,明月从外面走进来了,笑着道:“白雪,这里有你的信。”
白雪听,高兴极了,白雪的家信来的并不频繁,有时候两三个月才能等到封。他们家里没有认字的,要写信得去几十里以外的庄子,找润笔先生来代劳。家又穷,每写封信,得要串铜板,所以很是珍惜。
这些日子,白雪也跟姜梨认了更多的,拿着信就高高兴兴的躲在角落里去看了。桐儿望着白雪的背影,道:“她这回可是高兴了,前几日还跟我说,都快年关了,还没收到家信,怕是家里都把她这个女儿给忘了。眼下可算是放了心,家里惦记着呢。”
姜梨笑笑,身边人觉得高兴,她自然也是为之喜悦的。
过了会儿,白雪看完信回来,姜梨见她笑嘻嘻的样子,应当是家里切都好,桐儿打趣道:“怎么这般高兴?跟捡了银子似的。”
“我嫂子给我新添了个侄子。”白雪笑道:“这是喜事哩。”
“确是喜事”姜梨闻言也高兴,就道:“等会子我去拿点银子,你托人给你家捎回去,当做是喜礼。”
白雪忙摆手道:“不行,姑娘平日里已经很照应奴婢了,况且家里如今也够吃喝的。”
“这是我的心意,你若是拒绝,反而说不过去。”姜梨坚持。
“姑娘赏的,就拿着呗。”桐儿也劝道:“日后只要记着姑娘的好,对姑娘忠心就行了。”
白雪想了想,大约觉得自己若是再推辞反而显得不识好歹了,就惭愧的笑道:“奴婢替哥哥嫂子谢谢姑娘的心意。”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姑娘上次问奴婢家乡可有个叫海棠的姑娘,奴婢的家人直在打听,这次信里也写了,有消息了。”
姜梨怔,下子站起身:“你说什么?”
桐儿和白雪被她吓了跳,没料到姜梨会有这么大反应,白雪很快意识到,这个叫海棠的姑娘的消息对姜梨来说应当很重要,反正信里都是些家常,没啥不能给人看的,便将手的信递给姜梨:“都在信里写着,姑娘看看。”
姜梨迫不及待的展开信来看,桐儿立在她旁边,眼尖的瞧见姜梨的手竟然有些发抖,桐儿心奇怪,信纸轻飘飘的张,姜梨如何拿不稳?
姜梨却是难掩心的激动。她身为薛芳菲的时候,因着被永宁算计,被软禁在府,背负着骂名,隐隐察觉到此事可能是场阴谋。紧接着她的两个贴身丫鬟被沈母找了个由头打死,姜梨甚至没来得及阻拦,去的时候已经只剩具尸体了。剩下的两个,则被姜梨以偷盗的罪名,偷偷“赶”出府去。
沈母知道消息的时候赶回来质问她,她抵死也不肯开口,只说是丫鬟拿了她的钱财自己跑了。沈母无奈,只得报官,但官差搜寻了周围,也没找到两个丫鬟的踪迹,便也只能作罢。
当时薛芳菲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以沈家的习性,无论其有没有阴谋,他们既然认定自己做了“丑事”,就必然会发作自己的身边的丫鬟。这些丫鬟都是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亲如姐妹,死者不能复生,活着的却也许能谋得线生机。只要杜鹃和海棠逃出去,自己就不算连累了他们,日后也许有机会,还能再谋前事。
谁知道这别,就是永远。
看到白雪第眼开始,虽然白雪的模样并不好看,但她力气大,能简单的认识几个字,最重要的是她来自枣花村,那是海棠的家乡,姜梨就怀着侥幸的心想着,若是能从白雪这里得来海棠的音讯,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不过姜梨晓得,这可能实在是太小太小了。虽然沈家人不知道海棠的家乡在何处,但未必永宁公主不会用手段查出来。如果永宁公主也知道此事,稍加派人手追查,海棠和杜鹃到底是两个弱女子,天下虽大,怕是也难以藏身。
本来是十分渺茫的希望,如今却骤然得了音讯,告诉她这希望可能是现实的。姜梨心的欣喜就如当初知道薛怀远还活着般,已经难以掩饰自己的表情。
她飞快的看信,目十行,看着看着,目光却沉了下来。
好事总是伴随着坏事,白雪的家人在信里说,之前白雪让她们打听的,在枣花村村西米铺旁,的确有户人家的女儿叫海棠。只是那户人家爹娘早就死了,如今只有两个少年,听闻他们的姐姐,就是叫海棠的那个姑娘多年前就跟官家小姐做丫鬟了。
前几个月,枣花村来了个姑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不知和那两个少年是什么关系,就住在少年家。白雪家的偶尔有次经过,听到那两个少年唤那位姑娘叫姐姐,便猜测是不是白雪之前让打听的海棠。
不过,白雪按照姜梨所描述的告诉自家人,那位海棠姑娘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模样生的挺好,这位新来的姑娘却不是。虽然算是高瘦,容貌却奇丑无比,尤其是面颊上有两道长长的刀痕,皮肉都翻出来,十分可怖。信的末尾,白雪爹还很奇怪,想说如果这位脸上有疤的姑娘都能做官家小姐的丫鬟,那白雪能做大官儿小姐的贴身丫鬟,也就不足为奇了。
姜梨几乎要抓不住手的信纸,她定了定心神,又将信看了两遍,尤其是有关海棠的部分,仔细看了几遍,心越发确定,此人十有**就是海棠。
但海棠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杜鹃又去了什么地方?白雪爹在信里提到枣花村来了个陌生姑娘,只是人,并非两人。而当时她是让海棠和杜鹃起逃走的,杜鹃无依无靠,不可能去别的地方,定会和海棠在起。但现在只剩下海棠人,难道杜鹃……姜梨不敢往下想下去,尤其是得知海棠容颜尽毁,更是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两个丫头莫不是遭了毒手?亦或是在逃跑路上遇到了不好的事?越想越是难以释怀,姜梨的脸难看极了。
桐儿和白雪都极少看见姜梨这般神情,不约而同的瞅了瞅对方,都是头雾水。尤其是桐儿,她几乎是和姜梨起长大,姜梨什么事情她都知道。但她从来不知道有个丫鬟叫海棠,更不知道海棠和姜梨是什么关系,竟然能让姑娘的情绪牵动至此,心对这个素未蒙面的海棠更是好奇起来。
姜梨道:“白雪,你去准备下,我去叶府趟。”
“啊?”白雪愣,提醒道:“姑娘,您今天已经去过叶府了,您刚刚从叶府回来。”
姜梨这才回过神,是了,她今日已经去过叶府了,虽然实则是在国公府呆了大半天,但在姜家人眼里,姜梨早上出门就去了叶府,到了傍晚才回来。这会子又要出门去叶府,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姜梨按了按恶心,她这是被急糊涂了,就道:“那明日早去叶府。”她必须得尽快让人去趟枣花村,把海棠接到燕京城来。来她不知道海棠是什么情况,呆在枣花村未必安全,倘若她能找到海棠的踪迹,永宁公主也定能。二来,如果沈玉容和永宁的奸情揭露,当年薛芳菲私通案另有内情真相大白,要指证沈玉容和永宁公主合谋杀气灭嗣,海棠是很重要的人证。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接海棠回来。想来想去,她在姜家没有可用之人,只能去叶家借人了。叶明煜毕竟有的是江湖兄弟,只要叶明煜的人去接海棠,应当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