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能抚养他?,但“庭雪”这个名字却是宿玉成为他起的。故而宿玉成也自觉对?这孩子有一份责任,年年都会给他寄来生辰礼。
“大哥愿操这份心?*? ,我自然乐意。”
正说着,那?边一位护院匆匆赶来,抱拳后慌忙禀报:“掌门,三小姐不见了,丫鬟说房中只有一封留信。”
钟怀接过来一看,一张上好的金花罗纹纸上只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去了”。
“胡闹!”钟怀气得一甩袖子,“她?那?三脚猫功夫,如何能独自出门!”
宿玉成迅速抓住重点:“你们最后一次见到三侄女是什么时候?”
护院回想道:“说是一刻钟前去送点心时,小姐还在?房中。”
宿玉成立刻对?焦急不已的钟怀说道:“小孩子脚程慢,她?又要躲避旁人,必然还没有走出太远。我速度快,可以替你去后山一寻。其他?地方你快些?安排队伍寻找,定能将?侄女找回。”
钟怀满脸惭愧,连连拱手:“让大哥看笑话了。”
宿玉成示意他?不用在?意,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身形一闪,便没入了山林之中。
钟怀又转向宿景明:“我先让人带贤侄去正殿喝茶,还请你不要怪二叔招待不周。”
宿景明正色道:“二叔哪里的话,您不必顾虑我,先找到钟师姐要紧。”
钟怀匆匆带人离去后,宿景明示意被安排下来给自己带路的弟子也可以先行去忙。
他?自己一个人悠悠行走在?雪后的山林间,偶尔凝神听一听雪洞深处小动物窸窣的响动,十分自在?。
正赏景之际,宿景明突然听见树林深处有人抱怨。
“三小姐也太闹腾了些?,大冬天的,弟兄们为找她?在?这厚厚的雪地里走一遭,今冬大师兄拨钱给咱们新?发的棉衣棉鞋全白费了。”
“费我们这些?小卒的一身棉衣算什么,大师兄还是少掌门呢,因为她?,掌门不是说罚就罚?”
“大师兄也真够冤枉的,明明是她?自己不肯好好习武,起了歪心思想走捷径,为增加内力?偷吃了要给宿大侠的药。结果她?反倒栽在?大师兄身上,说是因为大师兄斥责她?偷懒,她?一气之下才去吃药的。”
“唉,到底是亲女,掌门嘴上说着罚她?禁足,实际不过是看她?承不住药性,做面?子让她?调养罢了。你看,刚好起来,人家不又大闹门派了?”
“可怜大师兄,已经在?正殿门口跪了三日了,掌门也没叫起来。”
……
那?两人嘟囔着渐行渐远,与他?们隔了一层林子的宿景明却站在?原地皱起了眉头。
护院口中的大师兄,应该就是钟怀的儿?女中他?最想见,却一直没能见到过的钟庭雪。
因为崖山派与宿家山庄相?隔甚远,他?父亲与钟二叔虽然书信往来频繁,但实打实地见面?喝酒却几?年也难有一次。
这些?年钟二叔曾带着他?的二子钟毅与三女钟敏拜访过宿家山庄两次,但钟庭雪一直因故没有随行。
宿景明只知?道钟庭雪比自己大四岁,早早就在?江湖中传出了天纵奇才的神童之名,是这一代最有可能和自己竞争江湖第一人的存在?,故而一直很期待与他?当面?交锋一次。
宿景明抵达正殿大门时,正遇上宿玉成已从后山找回了钟敏。
钟敏正抱着钟怀的手臂撒娇发脾气,非要他?取消禁足的惩罚。
钟怀沉着脸责令她?立刻回房去。可钟敏娇蛮任性,并不畏惧她?父亲,只梗着脖子犟嘴:“我这几?天喝了那?么多苦药汤子难道还不算惩罚吗?我已经够难受了!”
宿玉成在?一旁劝解几?句。他?转头看到儿?子,高?兴地喊道:“景明,快来。”
钟敏也惊奇地望过来。她?眼中先是闪过惊艳之色,待仔细看清宿景明的装扮后,就立刻变成了掩不住的嫉妒。
连两人互相?见礼时,她?也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不甘。
在?宿景明看来,就钟敏那?个虚浮又沉重的步伐,显然是平日里没有下过什么功夫,根本不像是练家子该有的水平。
再瞧她?如此心性,想到刚才林间偶然听到的言语,宿景明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四人走进院门,宿景明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跪在?院中央的人影。
现下正值隆冬,近日天降大雪,屋檐地面?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那?面?色如玉,眉目清朗的青年就只着了一件单薄青衣,脊背挺直地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雪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覆满了他?的黑发。
“这是怎么了!”宿玉成也看到了已经被冻得唇色发紫的钟庭雪。他?十分震惊:“做什么要这样罚孩子?”
钟怀显然是一时没想起这茬,现在?被宿玉成看见,不免有些?讪讪:“他?办事?出了岔子,我一气之下罚他?长长记性。”
“你好好说与孩子听就是了,如此惩戒未免太过。”宿玉成快步走过去,想扶起钟庭雪。
可钟庭雪却婉拒了他?的好意,只低声说道:“伯父不必担心,是我自愿领罚。雪中正适合锻体,父亲也是为我着想。”
“我还需向伯父道歉。父亲原本信任我,命我保管今日要交由您的九转紫金丹。可我办事?疏忽,竟不慎将?药丸丢失一颗。还请伯父原谅庭雪的粗疏之失。”
说罢,他?俯身拜下。
缀在?最后的宿景明脚步一顿。
宿玉成还在?企图扶起钟庭雪。他?转头责怪钟怀:“丢了就丢了,也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瞧把孩子冻成什么样了!”
钟庭雪沉默不语。他?随着宿玉成的力?道直起了上身,但依然长跪不起。
钟怀脸上闪过满意之色,他?也快步走上前去,拉住宿玉成:“习武哪有不吃苦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静静观察的宿景明视线从心虚中带着几?分得意的钟敏身上一滑而过。他?长眉一挑,眼中飞快闪过讥诮之色。
那?边钟怀却已经硬拉着宿玉成往正殿方向走了:“大哥你别劝了。他?是我最看重的大弟子,这惩罚是他?该受的。我心里有数,不会?罚坏了他?。再退一步说我也是他?爹,还能对?他?不好不成?”
钟怀如此说,宿玉成便不好再强求了。毕竟当爹的教育儿?子天经地义,每家的管教方式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