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着宴凉舟。两人围着岛台左左右右地躲闪追逐。

“你这个不孝子!”宴凉舟跑得拖鞋都掉了,还是被沈游川逮住抓回来。他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却又抵不过他一身的牛劲儿和犯规的亲亲。

瞧他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到底不忍心?再使招逼他,沈游川放弃了让他回卧室的打算,退而求其次地抱着他坐在厨房的小马扎上,轻轻晃着他:“好?了,别害怕了,我逗你的。”

“就这样睡吧,一会儿馒头出?锅我叫你。”

这一通闹,本?来就疲倦的宴凉舟果然开始犯困了。他把自?己塞进沈游川怀里,抱紧他,声音困得迷迷糊糊的:“一定要叫我。”

“肯定叫你。”沈游川哄他,“你坐在我怀里,我一动你就醒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这样没错,宴凉舟在沈游川气息的包裹里安心?地睡着了。

然而等他醒来,天已经大亮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卧室的床上。

宴凉舟看了一眼时间,立刻跳起来打开房门,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客厅桌上包装得整整齐齐的漂亮馒头。

他先?松了口气,又带着点气愤对坐在沙发上,从书中抬起头来冲他笑的沈游川说道:“你怎么不叫醒我,我们都要迟到了!”

原本?他们和住在对面的沈山晴约好?了时间,要一起去扫墓的。

沈游川推着他去洗漱:“不要急,我又想了一下,觉得让山晴先?去更好?。最近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肯定有很多悄悄话想跟爸妈说。”

“我们去得晚一点,给她?留点私人空间。”

他说的有点道理,而且事已至此,宴凉舟只得接受了。

等匆匆收拾好?,带上大包小包的祭品出?发时,已经比预计要出?发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了。

宴凉舟满脸不安:“到墓园就该中午了,都怪你。”

沈游川则忍笑道:“放心?,我爸妈不会怪你的,而且中午你这馒头,这丰盛的纸扎‘大餐’,不是正?赶上吗?”

宴凉舟气得不想搭理他。

车缓缓驶出?小区,快到门口时,司机突然看到一个人正?冲他们招手,驶近一看,居然是魏德嘉。

在请示了宴凉舟之后?,车停了下来。

“凉舟,游川,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我有紧急的事想向你汇报。”魏德嘉看着宴凉舟,神色很郑重?又很焦急地说道,“是关?于柳家的事。”

其实尹志画事件之后?,宴凉舟在排查自?己本?就不多的身边人之时,已经把魏德嘉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在柳家的事爆出?来之后?,他的嫌疑就更重?了。毕竟魏德嘉作为柳女士的私生子,与柳家有着天然的联系。

可?不知道是他真的没有问题,还是柳家将他的痕迹藏得太深,至今他们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宴凉舟不能拿沈游川冒险,出?于谨慎他还是进一步疏远了魏德嘉。

没想到对方竟然此时跳出?来,说手中有关?于柳家的线索。

宴凉舟皱起眉头。

他现在要陪游川去扫墓,这件事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并不比处理柳家低。

但他又担心?如果此时错过,魏德嘉就会像前世的米溪一样,再也来不及传递消息。

正?左右为难之时,魏德嘉又带着几分忧虑说道:“柳家昨晚联系我,话音里好?像有威胁之意,说让我考虑好?配合他们行事。”

他低声说道:“我前不久休假回家,在整理我爸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他留下的一些东西。”

“我不知道你们最近在做什么,柳家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但那些东西,你可?能会用得上……”

“我陪你们一起去扫墓吧。既然赶上了,我也去给游川的父母送束花。等你们在墓园忙完,我直接把东西给你们,也好?早点安心?。”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游川替宴凉舟做了决定:“凉舟,让魏哥和我们一起走吧,这样你能放心?,事情也能早点商量好?。”

于是魏德嘉上车,坐在了副驾驶上。

事情好?像有了一个妥当的安排,可?宴凉舟最近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感却突然再次增强。

他看着坐在前排的魏德嘉,恍惚之中,这场景仿佛与前世自?己那场车祸的景象渐渐重?叠。

那时魏德嘉坐在副驾驶上惶急地回首望他,是他陷入漆黑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停车!”在半路上,宴凉舟突兀地叫停了司机。

“游川,我突然想起我在路口的花店还订了几个花篮,我们去取来吧。”

虽然知道并无此事,但沈游川没有拆台,而是很配合地跟着宴凉舟下车,以?此为借口换到了另一辆车上。

自?从决定介入柳家之事后?,宴凉舟出?行时的车辆更换得更加频繁了。外人很难判定他坐在什么车上,这也是一种提升安全保障的手段。

最后?,他们与前方魏德嘉隔着一辆车,身后?跟着秘密护卫的保镖的车,朝墓园的方向驶去。

走到郊区的山道上,就在快要抵达墓园时,车内突然响起了柔和的钢琴乐声,是沈游川的电话。

他有些奇怪地发现是米溪打来的。米溪知道他今天的行程,按理来说不会轻易打扰。

是什么紧急的事呢?他正?想接通,就忽而听见上方一声巨响。

沈游川心?下一惊,立刻转头望去。只见盘山公路的上一层,他们的前上方,一辆重?型卡车冲破了栏杆,直直沿着山壁冲下来,撞在了前方他们本?该乘坐的那辆车上。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一轮炽热刺目的“太阳”就在他们眼前炸响。

爆炸引发的巨大热浪掀飞了前前后?后?的所有车辆,漫天的火光中,轻柔、缓慢又略带悲伤的钢琴曲还在一声又一声地响着。

幽静的、流淌的音符,旋转的,凝固的焦急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