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钟怀极力突破毒药封禁后的狡辩,宿景明在忍不住怒吼一句后,脸上又迅速浮现出盈盈笑意:“钟掌门不会以为自己还能凭几句鬼话扭转局面,还能用那虚情假意的师徒情捆绑我吧?”
他哈哈大笑:“你以为我当着全武林的面与你恩断义绝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将我宿家清清白白,毫无转圜地从你这肮脏恶心的鼠辈手?中分离出来!你还在做什?么美梦?”
钟怀再次吐血失声。
钟毅恨声高喊:“你还好意思说宿家清白!从你成?为鬼王,阴险算计滥杀无辜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让你们宿家所?有先祖蒙羞了!”
宿景明眼神?轻蔑:“先想想你们到?了地下,怎么对你钟家的祖先,对崖山派以往历任掌门磕头认罪再来说我吧。”
“我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你们现在指责我滥杀无辜,那当年十家杀害我全家之时?,怎么没人站出来说他们滥杀无辜呢?”
宿景明步履轻盈地走上钟怀所?在的高台,那片区域除了他们父子二人,还有那已经?被灭门的九家里逃走幸存下来的几人。
“多亏了钟掌门将你们收集起来,不然我还要费一些?功夫才能扫清你们这些?残渣余孽呢。”
他微微笑着,挨个一剑一剑慢慢砍掉了这些?人的手?脚。这几人凄厉地哀嚎着,哭求宿景明放过?他们。
其中有人受不住,向宿景明求饶认错,坦白当年都是钟怀的撺掇,而且最?近他指认宿景明也是受了钟怀指使,钟怀说只要他咬死当年是九家,担下罪名,之后会保他平安富贵。
“蠢货。”宿景明看着这几人因为剧痛从椅子上掉下来,却又因为中毒无法动弹,只能慢慢将血流尽而亡。
他讥笑道:“我父亲当年待他如何?可他因为嫉妒我父亲的声名地位,觊觎我宿家财富,就能使毒计害死他。你们知道他的把柄,事成?之后他怎么可能允许你们活下来?”
那几人目眦具裂,满是怨恨地死死盯住钟怀,气绝而亡。
钟怀开始剧烈地咳血,原本压制住的毒药突而反噬,已经?能看到?他脸上的皮肤在逐渐溃烂。
瞧着他极力忍痛的模样,宿景明高兴地转身,用剑在钟毅身上戳起了窟窿。钟毅痛苦地嚎叫着,武林中人有感到?不忍劝他回头是岸的,可宿景明对他们的劝解全然不理。
他只低头对着涕泗横流,谩骂不止的钟毅认真说道:“你有今天的结局,还得感谢你父亲的英明算计。我不过?是推波助澜,所?有的一切是你们咎由?自取,你们怎么好意思来怨恨我呢?”
钟怀脸上的皮肤腐烂越来越严重?,表层的皮肉竟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渐渐露出皮肤之下猩红的筋肉组织,令他看起来异常可怕。
钟怀也已经?忍不住痛得发?抖了。
最?终,他趁着宿景明专心折磨钟毅的功夫,积蓄内力,猛然起身向宿景明打出异常凌厉的一掌。
宿景明微微侧脸,左手?提起钟毅,以人做盾,十分从容地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钟毅短促地惨叫一声,胸腔被钟怀这一掌打得凹陷下去?。他垂下头,彻底没了生息。
宿景明像丢抹布一样将其随手?扔到?钟怀脚下,而拼死一击也未能成?功,反亲手?打死了儿子的钟怀则彻底委顿下去?,倒在了椅子边。
“哎呀,钟掌门真是‘刚正不阿’,知道了给?自己下毒的人,即便是亲子也毫不手?下留情呢。这才是真正的爱之深责之切吧。”宿景明摇头感慨道。
那边钟怀正盯着自己儿子的尸体发?愣,闻言他死死盯住宿景明:“你说什?么?”
“我说,”宿景明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你会中‘剥皮’之毒,正是因为喝了钟毅孝敬你的金顶玉芽。他才是给?你下毒的‘罪人’啊。”
金顶玉芽是一种产自峻峭的雪山崖峰之巅,在极寒环境中才会生长?的茶叶。
它的叶芽色泽雪白如玉,只会在盛夏极短的几天内出芽,而只有在这几天遇到?晴天并在日照金山时?刻采摘,才能得到?芽尖泛着一点金色的金顶玉芽。
金顶玉芽喝起来有好似雪花拂面一般的清凉香气,且像是储存住了那一点日照精华似的,冷香之后还会有仿若融融暖意的回甘。
因其口感奇特?,香味清醇,茶经?中评它为百数奇茶之首。
且因它生长?环境和采摘条件都异常苛刻,产量极低,所?以金顶玉芽自古便有市无价。几年前曾有人出百十金求购一两,都未能得偿所?愿。
因为雪山脚下的玉沙城是宿景明母亲的祖籍之地,他这些?年定期会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也在当地很用心地经?营起产业。故而珍稀难寻的金顶玉芽,他隔两三年总能高价收到?一点。
可这茶叶通常还未能到?他手?中,便会被钟毅抢先一步截走,送到?钟怀面前去?献殷勤。
钟怀还因此在江湖中传出一个善品香茗的风雅美名,钟毅苦心寻找珍贵茶叶的孝顺品德也随之广为人知。
钟怀在那九家被接连灭门之后,虽然没有抓到?宿景明是鬼王的证据,也不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当年之事,只能继续若无其事地与他相处。
但他到?底做贼心虚,暗地里早就开始严防死守,将身边和崖山派守得固若金汤。宿景明还是好一番思量,才选了这个方式来杀他。
在宿景明的微笑中,钟怀显然体会到?了他的“良苦用心”。
于是他怒吼一声,极力扑向宿景明。可他中毒力竭,早已有心无力,只能砸在地上蠕动,把原本已经?腐烂脆弱的皮肉蹭得更加鲜血淋漓。
宿景明像是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往旁边挪出一步。他愉悦地扬了扬眉毛:“你说说他,为什?么非要不问自取,随便从我的库房拿东西呢?”
“钟掌门要是把钟毅教得知礼一些?,他就不会是今日的下场,你也不会中毒,像个卑微又丑陋的臭虫一样趴在这里叫全武林笑话。”
杀人诛心,钟怀倚着儿子的尸体,终于忍不住放声哭嚎起来。他脸上的血泪滚滚而下,看起来可怜至极。
被僵毒定住的众人难免唏嘘。
有人于心不忍,愤愤质问:“宿少侠的手?段未免太过?歹毒!即便是为了复仇,也不该用此等阴险毒辣之计,实乃坠了你父当年光明磊落之名。”
“我歹毒?”宿景明再度疯狂大笑,“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当年他装作一副好兄弟为我父亲辛苦制药的样子,实则却在那九转紫金丹里添了一味极为隐秘的毒药,又赠我母亲引发?毒性的熏香,两毒混合,最?终谋害了我父亲。”
钟怀当年确实煞费苦心,可他的苦心并不是为了治好曾因救他而留有旧伤的宿玉成?,而是为了研制出无法被发?现的奇毒。
他借着宿家夫妇对他的信任,用毒一点一点侵蚀了宿玉成?的身体,削弱了他的功力,才使宿玉成?在那晚的灭门争斗中为了拖住歹徒给?妻儿留出生路,力战数百人直至力竭身亡。
要是换成?全盛时?期的宿玉成?,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死去?,只怕会一路拼杀出去?。
“他甚至暗中留下假线索,故意误导众人是我母亲用香给?父亲下毒,毁坏我母亲的身后名。”宿景明眼底血红。
他这些?年从未放弃调查当年真相。钟怀心机深沉善于谋划,那假证据做得几乎天衣无缝,他中间一度曾真的以为是母亲受到?蒙蔽联合外人下毒,后又在灭门之战中醒悟被骗,悔恨“自戕”,心中痛苦万分。
许多父亲或母亲的故交,也是被这个假结果误导,一方面觉得难以面对他,一方面怕说漏嘴引得他伤心,沉默着渐渐和他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