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老夫人少年扬名,只先帝所赐珠宝财产便已不计其数,老夫人这些年又过得极为俭朴,存下的那些私产怎么想也不会是个小数目。

苏氏原先想着这玉牌终究要交到薛平昱手中,是以并未动过念头,如今见老夫人要将其交给薛妙,怎能不吃惊怎能甘心?

老夫人不咸不淡瞥她一眼,没理她,只交代薛妙道:“祖母年纪大了,没有什么能给你了,只有这一块玉牌,当年救过祖母一命,你好生收着,让它替祖母庇佑你。”

人都说玉石有灵,况这玉牌救过老夫人一命,老夫人口中的“庇佑”一说也算有源可溯。薛妙没有深想,倾身低头方便老夫人将玉牌挂到她脖子上,口中道:“谢过祖母。”

老夫人铁了心要把玉牌给薛妙,苏氏自然不敢说什么,忍了又忍,终究沉不住气道:“那衍儿和锦妤……”

她一张嘴老夫人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定定瞧着她。

苏氏本家并非权贵亦不是书香门第,薛平昱略过一众贵女偏偏相中了她,老夫人也并未觉得有什么,毕竟老夫人自个儿便出身乡野。可这么些年过去了,苏氏身上那股子小家子气始终在,从前没什么地方叫她发作,如今竟一股脑儿地全作在了薛妙身上。

亲亲的女儿在外受了委屈跑回家里,她身为母亲不说连问一句都不曾,瞧瞧自薛妙来后她的脸色,还有如今说的话做的事?

老夫人越看越觉得生气,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搁下,“这齐国公府是倒了不成?要你堂堂国公夫人腆着脸来问我这个土埋到脖子的老婆子要东西!”

外头,薛平昱和薛衍听到动静忙不迭冲进来,老夫人不看他们,只对着苏氏道:“衍儿也就罢了,我薛家的男儿但凡有手有脚想要的东西就自个儿去争,倒是锦妤……”

老夫人顿了顿,给了茯苓嬷嬷一个眼神,后者当即带着伺候的下人退了出去,远远守在门外不许人接近。

“齐国公独独的一个嫡女,想要什么你不是巴巴地弄给她?为了她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不认了,你跟我老婆子说说,锦妤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有什么不满意让她把脸色摆到了妙儿跟前!”老夫人冷笑一声,“真是好大的威风呐!”

苏氏浑身一震,连连摇头,“没有,锦妤不是那样的孩子,定是有人、有人想坏她名声故意嚼舌根……”

好些年了,老夫人都未曾这般动过气,薛平昱欲劝解,却不知苏氏到底哪里惹了老夫人动怒,只得先道:“母亲先别动怒,当心伤身子……”

他到底还是心疼苏氏,见她戚戚望来,又忍不住说:“锦妤这孩子也是母亲看着长大的,虽有些任性,却不是母亲口中的那种人,定是哪里误会了。”

薛平昱说着将目光落在了薛妙身上,也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竟要薛妙来为薛锦妤开脱,“母亲听那些人嚼舌根,不如问问妙儿。”

薛妙原本捧着茯苓嬷嬷临走前塞到她手里的零嘴边吃边看戏,正乐得自在,冷不丁这浑水淌到了她脚下。薛妙不敢置信地看着薛平昱,道:“父亲是说我么?”

苏氏没料到薛平昱会来这么一出,她哪里敢让薛妙说真话,连忙道:“都是亲姐妹,就算一时有嫌隙,也该……”

苏氏这填补的,薛妙听着都为她为难,她放下正欲放到嘴边的盐渍西瓜子,拍了拍手,顾自笑开,“要我说的话,父亲可能不是很想听到。”

“父亲不如去问问姐姐,问她我这一回自西山下来都遭遇了什么,想必姐姐的回答会十分精彩。”她手撑着右颊,像是在说今日天气真好一般轻飘飘扔下一道惊雷,“女儿真是好险,差一点就见不到您了。”

薛妙话说一半藏一半,一来不提醒薛平昱和苏氏薛锦妤做了天大的蠢事被人当刀子使是不想打草惊蛇,二来她才没那个好心告诉他们皇帝似乎知道了薛锦妤的真面目,虽然以她对皇帝不多的了解来看,就算知道了他也绝不会出面做什么,毕竟无论是薛锦妤还是她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不能出事的人物。

他恐怕巴不得这些世家贵族们都乱起来好让他尽情抓他们的把柄呢!

这下轮到薛平昱惊住了,有三两息的时间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等薛平昱理清思绪,帘外远远地传来茯苓嬷嬷的声音,“老夫人,国公爷,大姑娘院里的人来传话说是大姑娘身子不适,不来老夫人这里用饭了。”

以薛锦妤把自个儿的命格外当回事的性子,若真是哪里不舒服,这会儿早请太医了。

简直是不打自招。

薛妙千难万难才忍住没当场笑出声,她真是没想到薛锦妤这么不经吓,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就让她连她的面都不敢见了,她这样,向谁借的胆子做这件事?

这边薛妙仿佛置身事外,还有心情乱想,苏氏却是脸色一霎白了,但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忘维护薛锦妤,嘴里连连道:“定是有人教唆,锦妤定是被人骗了,她怎么会、她不会……”

老夫人只知道薛锦妤在外面处处为难薛妙,却不知她竟胆大至此,一时间连生气都顾不上了,只觉得疲惫,“自己的女儿养成如此模样,苏氏,你自个儿反思罢!至于锦妤……”

薛平昱此刻又惊又怒,各种复杂的心绪扰得他后知后觉回过神,“子不教父之过,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爹比娘好那么一点点吧,也好不到哪里去。薛平昱和苏氏“坏”的点不一样,摇摆不定识人不清也是一种坏吧。

第052章 惩罚

色香味皆上乘的饭菜漂漂亮亮摆了整桌, 然而闹了这么一出,薛平昱胃口尽失,索性他还知道按捺着, 亲手为老夫人布了半程的菜方起身告别。

在老夫人面前,他尚压抑着, 一转头脸色就放了下来, 随行小厮各个噤若寒蝉,就连苏氏也不敢多说半句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朝薛锦妤院中去。

锦绣居中, 薛锦妤思来想去,心里止不住发慌,忍不住唤来心腹丫鬟绿映关起门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绿映领命换了身不打眼的衣裳匆匆往前院去,薛锦妤独自呆坐片刻, 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送到嘴边才发觉茶水已凉透。

她秀眉一皱,将手里的翠玉小盏重重搁在桌上,正要发火,却听院中忽地乱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和错落交织的请安声混在一起。

薛锦妤稍稍侧耳,分辨出丫鬟所唤正是“国公爷”, 她登时一喜,心下得意道爹爹果然还是最在乎我,听闻我身子不适二话不说便赶来。

她被娇宠惯了,此刻连做做样子都不肯,提裙三两步上前拉开房门, 笑盈盈一张白玉面庞被廊下红纱灯映得更显三分喜色,“爹爹!”

罕有的, 薛平昱没有应,只站在廊下远远看着她,眸色翻涌。

薛锦妤这才察觉出什么,不安地又喊了声“爹爹”,她想问怎么了,话还未出口,面色一霎变得苍白。

只见薛平昱身后,本该往前院去的绿映被两个小厮按着,神色仓惶地向她看来。

若说薛平昱跨入院门前心里尚存三分犹疑不定,目下见到薛锦妤的表现,心里立时便有了一道声音:“没错了。”

他尚未开口,她已然沉不住气,非是心虚还能作何解释?

……

新霁院隔得远,那边哭哭啼啼闹了半宿,愣是一点动静没传过来。薛妙安安稳稳睡了一夜,翌日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去跟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年事已高,平日吃食以清淡为主,因知薛妙要来,特特命厨房添了两例爽口小菜。祖孙二人相对着吃过早饭,说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话,见老夫人要礼佛,薛妙没再久留,领着拂冬慢悠悠地往回走。

主仆二人刚走出薛老夫人的院子没多久,便见苏氏的陪嫁嬷嬷兰氏迎面而来。

遥遥见着兰氏,薛妙自觉与她没什么往来,与苏氏更没什么话好说,只瞥她一眼,顾自朝前走,哪知道这一遭兰氏却是冲着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