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河双唇颤动,不知咽下多少酸涩苦楚才再度喊出这个称呼。

叶雪涯抬眸看他一眼,止住了他的话,眼风冷冷扫向环绕的修士:“惊鸿峰怎会有魔修?既然本命灵剑在手,你便施一招让他们看看。”

方河猛然咬牙,握紧相思,于空中划出一道银白弧光。

只此一式便足以证明身份,堕魔的修士是施展不出纯粹的灵力的。

“看见了?你们找错人了。”

言毕,叶雪涯便转身欲走:“闹够了就该回去了,师父还在问你。”

方河即便知晓叶雪涯行事干脆,此刻也有些措手不及,正下意识想跟上去,身前突然横出一柄长剑燕野以剑挡住了他去路。

燕野望着叶雪涯的方向,面色难看至极:“你在追着谁跑?”

“!”

方河骤然停步,仿佛突然醒觉身边还有一个魔修相陪,而他正是与魔修关系匪浅。

他不能让叶雪涯知道他和燕野之间的事。

他万般眷念地盯着叶雪涯背影,不过几步距离,竟像是隔了天堑那般遥远。

“方河?”叶雪涯催促。

方河双手紧握,几近掐入掌心才止住跟上去的冲动:“师兄,我、我还有事……暂时不能回去。”

“师父要见你,你要违抗师命?”

他终于侧过身,见燕野以剑挡住方河,眸光闪烁:“这人又是谁?”

“他……他是我遇上的一个剑修。”方河差点咬到舌头,视线惶急地乱飘,对上燕野晦暗的目光,脑中空白,只想到这一个说辞。

“那就同他道别,你该回惊鸿峰去了,还要磨蹭什么?”

“可我……”

“且慢!鹿城的幸存者说过魔修就叫方河,甚至贴出了他的画像,这人定然与魔修有关,不能放他走!”

白衣修士见叶雪涯三言两语就要将方河摘出去,大为不甘,愤然出声。

叶雪涯道:“魔修屠城还会留下活口?你们不妨先把那个‘幸存者’打探清楚。说不定那才是真正的魔修。”

“有如意楼主作保,你”

叶雪涯扬手打出道禁言咒:“聒噪。我既然代惊鸿峰出席长青会,便等你们调查一番又如何?惊鸿峰弟子就住在镜心城会馆,随时恭迎各位讨教。”

言毕,他站在原地朝方河伸出手:“还不跟上?”

方河成年以来再未受到叶雪涯如此回护,今日叶雪涯对他的偏袒已到了明目张胆的程度,方河心中震动,几乎想不顾一切追过去握上那只手可也只能是想。

燕野就在他身边,燕野与他,有不敢让叶雪涯知晓的苟且。

“师兄,”他乞求般望着叶雪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但我一定会来找你,你……你等等我,这次我一定会来……”

叶雪涯的手僵在原处,半晌,拂袖离去。

他只给方河一个背影,与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方河,你果然很好。”

方河心中大恸,到底无可奈何,只能颓然站在燕野身侧。

燕野见他如此,更生烦躁,但此地人多眼杂,他无意多作纠缠,冷哼一声,带方河离开。

有燕野这样一位“剑修”相陪,有惊鸿峰叶雪涯相护,无人再敢动方河。

-

“原来那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师兄’。”

客房之内,燕野一手支颌,抛着蛟珠不住冷笑。

方河面色发白,想起燕野在何等场合下听过这称呼,更为不安。

他转而问燕野:“通缉魔修是怎么回事,鹿城……安锦还活着?”

燕野先是嗤笑:“你这话说得可真像个‘同谋’,不是同情他们,不是觉得我残忍?如今背上魔修的罪名,怕是恨不得他们全死了吧?”

唯有这个问题方河按捺不住,他骤然扬声:“你屠城在先,他们要惩治魔修自是情理之中!鹿城中无辜者众,安锦亦是罪不至死,可是这个‘幸存者’言行诡异,恐怕并非是真正的安锦……”

燕野神情极冷,眼中杀意翻涌,但方河并未同他对视,方河只是低着头,面上焦虑不安困惑忧虑一应俱全,甚至无暇顾及方才的言论是否会触怒燕野。

不会有人理解他杀人的缘由,燕野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个中渊源。

燕野深深闭目,告诫自己方河身上还有一缕残魂,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方河活着。

可只要是活着就行,像他这样乱跑早晚会出更大的乱子,如果打断手脚封去五感,将他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听说消息是从如意楼传出来的?你去打听魂修消息了吗,可否还听到了别的线索?”

“……”

“燕野?”方河终于抬头,小心翼翼叫他,“这事恐怕不简单,我不会说出你的身份,但是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良久,燕野方才回答:“你从未如此多话,是着急澄清身份,想回到你师兄身边?”

“我”方河未料他思虑半晌就是这么一句话,一时哽住,片刻后才慌忙回应,“我只是觉得这事并不寻常,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对方想借我引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