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外间抱着茶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碗。
亓深雪正担心他俩呢,见两人有说有笑的,身上还一股子没散净的烤肉味,就知道两人在外面偷吃过了。便又扭头进了内间假装在收拾东西,感觉到卫骞跟进来了,才没好气地问道:“回来得这么晚,你宝贝闺女都跟你诉什么委屈了?”
卫骞一进府就听云吞说了他与儿子在书房争执的事情,于是走过来把亓深雪搂进怀里,抚了抚他的后背,哂笑道:“还真和孩子动气了?”
“没有。我能跟两个小家伙生什么气?”亓深雪撇了下嘴角,无奈地说,“不是因为他俩打架这事,我是生气思君这小子,就是嘴硬,情愿认罚也不说实话,还说要罚就罚他,不要罚念卿,也不知道这倔脾气随谁。”
“还能随谁?”卫骞看着怀里的人笑道,被亓深雪瞪了一眼,忙道,“好了,思君不说,卿卿可不是个嘴牢的,马场转了一圈哭痛快了,就什么都跟我说了。这事儿要我说,真不能怪咱家宝贝们。”
亓深雪竖起耳朵:“怎么说?”
卫骞朝外面努努嘴:“让她自己跟你说吧。”他牵着亓深雪走了出来,唤道,“卿卿,你再和爹爹说一遍,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嘴-巴嘟了一会,还是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大概是父女两个在马场约定了什么事情,又或者卫骞使了什么手段,只是半哄半威地看了她一眼:“嗯?”
念卿才不情愿地小声说:“今、今天哥哥陪我在藏书阁抄书,郑川来了非要抢我们靠窗户的位置,哥哥不肯,郑川就说哥哥不好。他嘲笑哥哥老生病,是不是女孩子冒充的,还让他不要出来丢人,应该回家绣花画画,还、还说……”
亓深雪听到这已经开始生气了,没想到还有:“还说什么了?”
念卿声音更加小了:“还说哥哥长得和我们都不一样,不是爹爹的孩子,是外面捡来的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我气不过,就推了他一下。结果他就扯我的珠花,那是我最喜欢的珠花。”
说着说着,念卿越想越生气,开始手脚并用地比划:“哥哥想帮我去抢回来,可他不给,还想用砚台里的墨汁泼我。后来那个砚台掉下来,砸到了哥哥,把哥哥衣服都弄脏了……然后,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爹爹,”念卿说罢委屈地抬起头,“他为什么说哥哥不是爹爹的孩子?哥哥是野孩子吗,那我也是野孩子吗?”
卫骞登时眼神一暗。
思君肤色白皙、瞳眸灰绿,天生高眉深目,尤其年纪渐长越明显。一瞧就绝不可能是中原血统,这点他们没想瞒也瞒不住。
但亓深雪和卫骞对这个孩子真心实意,视若己出。从未因为他是收养的就对他差别对待,念卿有的,思君绝对一视同仁,甚至因为思君幼时多病,照顾他花的心思比念卿还多几分。
无论如何,野孩子这种话是两人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
“胡说!”亓深雪立刻道,“你和哥哥这么一丁点大的时候就在爹爹怀里睡觉了,都是爹爹最宝贝的孩子,爹爹日看夜看才长这么大的,怎么可能是野孩子?他胡说八道,爹爹明天就去撕了他的嘴!”
念卿跟着应和,连连点头,挥舞着小拳头学话道:“撕他的嘴!”
“哎哎。”卫骞一手一个捂住了父女俩的嘴-巴,“还说我呢,你这气性上来也没教点好的。卿卿,这个不许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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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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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亓深雪把捂在嘴上的手掌拿开:“郑川羞辱思君, 是他不对,明天爹爹和阿父就去教训他!但是”
念卿还没来得及高兴,亓深雪就严肃地看着她道:“不管怎么说, 先动手是你的不对。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可以告诉夫子和监院,再不济还有爹爹。不能一遇到问题就先动粗。不光是今天的事情, 以后你也要记住, 拳脚枪剑, 是为了强身健体、上阵杀敌, 不能用来殴打同门同袍。我们要以理服人, 不能做莽夫, 明白吗?”
念卿半知半懂地点点头,瓮声答应:“好吧……卿卿知道了。”
“知道了就回去把脸洗干净, 然后和你哥哥一样, 把书抄五遍, 好好养养脾气。”
“啊?爹爹……”念卿苦着脸,撒娇地摇了摇他的袖子,“不抄行不行?那、那一遍行不行?”
“再讨价还价就抄七遍, 画也得给我画完。”
“呜哇!”话音未落, 念卿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捂着耳朵一溜烟往自己的小房间跑, “五遍五遍说好了五遍,不能改的!”
亲眼看着闺女确实冲进了小房间, 卫骞这才走回来将房门阖起, 将亓深雪揽到美人榻上坐着, 斟了杯茶递给他。
亓深雪问:“有话要说?”
“刚才闺女在,有个事不好说。”卫骞摩挲着茶杯, “其实马场的时候卿卿还跟我说了,这姓郑的小子都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平日就带着一帮小纨绔,在书院里横行霸道。咱们家思君天资聪颖,夫子们都对他赞不绝口。那郑家小子眼馋又比不过,所以三番两次叫人找思君的麻烦……什么丢思君的书包,乱画思君的课业。卿卿说看到好几次他们堵着思君,但思君都没有搭理他们。”
亓深雪忍不住皱眉:“还有这种事?思君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怎么念卿也不说?”
“卿卿说,是哥哥不让她说的。她说只偷偷告诉我,还让我保密来着。”卫骞道,“思君这小子你还不知道?他又不像卿卿那样是咋咋呼呼的性子,估计是不想让我们操心吧。”
“……”亓深雪叹了口气。
思君早慧固然好,但有时候实在是过于懂事了。
这孩子不太爱说话,很多事情都是憋在心里,能自己完成的事情,都自己默默做完且都做的很好。不像念卿似的,整天撒娇耍赖,缠着哥哥帮她这帮她那,思君没脾气,也不嫌烦。
亓深雪想着也许再大一些就好了,一个文静一个活泼,总能中和一下的。却没想到一个没留意,就让宝贝们在外面受了那样的气,他们两个做父亲的竟然都没有察觉到。
“别动气了,我明天就去宣平侯府要个说法。”卫骞说,“他们家要是不好好管教那个小纨绔,我就替他们管教管教,然后拎来给思君道歉。”
两人商量了一会去宣平侯府算账的事情,说了不知道多久,天气有点热,亓深雪摸来一把折扇呼哧呼哧地扇着。
正此时,有脚步声从外面走廊响起,然后一道小小的身影拓进了门缝里,试探地唤道:“爹爹,阿父,是我……”
“思君?”卫骞忙松开怀里的人,理了理衣襟才打开门让他进来,“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思君已经洗干净,换了一身软白的小衫,又是个漂亮的小雪团子了,他抱着一沓宣纸抬头看着阿父,低声道:“我和妹妹抄完书了,请爹爹阿父过目。思君知道错了,爹爹不要生气了。”
乖乖的样子还怪可怜的。
亓深雪越看越心软,接过纸张翻了翻,又目光复杂地瞧了几眼思君,然后就丢给了卫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