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容跟着牧谪出了泛绛居。
此时长赢山上已是人来人往,沈顾容还没见过离人峰有这么热闹过,心下十分新奇。
只是他一身气势太过骇人,加上白发青衣,冰绡覆目,三界所有北子来之前都被叮嘱过这副打扮的定是沈奉雪沈圣君,万万不可造次,所以沈顾容一来,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死一般的安静。
沈顾容:“……”众人噤若寒蝉,低着头朝他行礼,连话都不敢说。
沈顾容心想:“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牧谪心想,您这副气势比吃人还可怕。
阐微大会已经布置完毕,原本离人峰北子的六个演武台已经合并为一,台上石柱围成一圈,青石板的台上也画着若隐若现的繁琐符咒。
比武台不远处,无数北子坐在高台石座上叽叽喳喳,额头上全都绑着不同颜色的玉石额带,沈顾容仔细分辨了一下,黄色玉石的都是离人峰北子,风露城则是青色。
为了区分阵营,离人峰、风露城、闲云城以及其他门派全都离得远远的,中间还有一层透明结界阻拦住,大概是为了比试时,两方看官出现口角纷争。
这种事每年阐微大会上都会发生,比试和看官全都是张扬傲气的少年,各个都是被追捧着长大,哪里肯服对方,有时候比试台上打着打着,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台上已经开始争起来了轻则相互问候对方爹娘,重则大打出手。
久而久之,看台上也被分得泾渭分明,省得到时候混打在一起,搞得难以收场。
沈顾容仿佛是一个消音神器,所过之处,遍地鸦雀无声。
他也没在意,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北子们,抬步走上台阶,前去比试台附近的小阁楼中。
阁楼二楼,奚孤行等人早已到了。
沈顾容带着牧谪走过去,扫了一圈,发现偌大个阁楼,其他门派势力的城主或是长老也早就到了,此时正坐在蒲团上,面前小案上的酒已少了大半,一看就知道来了许久。
沈顾容干咳一声,也不怯场,他走上前,淡淡道:“师兄,掌教。”奚孤行有些不满他来这么迟,但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进里间吧。”沈奉雪一向爱静,三界众人皆知,哪怕是阐微大会这样的场合,也是不屑和旁人共处一室的。
沈顾容没多问,朝着周围的众人微微一颔首,带着牧谪撩开一旁的珠帘,慢条斯理走了进去。
“这就是开小灶吗?”沈顾容边走边想。
牧谪没吭声,他心想:或许他师尊也不怎么爱静。
里间的视野更好,沈顾容敛袍坐在窗边的席居上,轻轻推开雕花木窗,一垂眸便是比试台,一览无遗。
牧谪在一旁为他斟酒,沈顾容闻到酒味,忙凑过来嗅了嗅。
“梨花酒?”牧谪摇头:“掌教说你不能喝太多酒,让我兑些梨花蜜。”沈顾容皱眉:“不能喝就不要拿酒,兑梨花蜜还算什么酒?”牧谪一愣,倒酒的手不知该不该继续了。
沈顾容接着说:“给我兑桃花蜜。”牧谪:“……”牧谪一言难尽地将酒壶放下,无声叹气,但还是温声道:“那我现在就去拿。”沈顾容见他还真打算纵容自己,连忙叫住他:“不必了,我现在又不打算喝了你呢,还不去比试台准备吗?”牧谪摇头:“我抽签靠后,大概晌午后才能轮到我。”沈顾容点头。
正在这时,外面的比试台突然传来一声欢呼。
阐微大会已经开始了。
大概是怕那些小辈拘谨,奚孤行等人一概没有前去比试台,而是让同辈人温流冰前去开场。
温流冰飘飘然上台后,下方无论男女全都拼命叫着。
“三水大人!”“温流冰!”“诛邪大人!”沈顾容本来不明所以,很快才后知后觉自家大徒儿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身份却还是三界众人过分追捧的诛邪统领。
温流冰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他在比试台上,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道:“阐微大会,开始。”“第一场,离人峰虞星河,对闲云城妙轻风。”说罢,他毫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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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台下的欢呼,转身潇洒下了台。
很快,穿着金黄衣衫、眉间戴着两条黄色玉石额带、手中黄金佩剑的虞星河欢天喜地地上了台,眸子弯弯,道:“妙轻风是哪个呀?”他一上场,周围的人险些被他一身金黄闪瞎眼。
沈顾容也被晃了一下,道:“他是打算晃瞎对方来取胜吗?”沈奉雪眼睛本就有伤,方才被虞星河的剑晃了一下眼睛,没一会眼尾就有些发红嗔泪。
牧谪眉头皱了皱,道:“师尊,冒犯了。”沈顾容还在思考他又要冒犯什么,就看到牧谪欺身过来,抬手轻轻将他的冰绡掀开一脚,柔软的指腹将他眼尾的水痕抹掉。
沈顾容……沈顾容不知为什么,脸突然有些热,微微偏头躲过他的手,含糊道:“无事。”牧谪这才退了回去。
就在这时,比试台突然出现一阵诧异的叫声。
沈顾容低头看去,就扫见一个身形曼妙的少女拎着剑如天女下凡似的,飘然落在比试台上。
妙轻风冷若冰霜,容貌倾城,她微微一颔首,道:“请赐教。”虞星河:“……”虞星河愣住了。
沈顾容回想了一下前几日虞星河说的那句话:“我若是抽签遇上她们,肯定就直接认输啦,美色杀我。”沈顾容:“……”“我不知道美色杀不杀你,但是你若敢不打便认输,师尊肯定杀你。”
第51章一剑惊人我那么怕,你怎么能走?……看台上,闲云城北子喊道:“妙师姐!把那个晃人眼睛的小子打下来!他太欠揍了!”“就是!”“师姐教他做人!”妙轻风置若罔闻,眸子冷淡地看着虞星河。
虞星河一张小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方才还大大咧咧的姿态瞬间变得扭捏起来,他害羞地说:“你、你就是妙轻风呀?”妙轻风秀眉蹙起,手臂一抖,手中长剑发出一阵嗡鸣。
虞星河还要再叨逼,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意猛地传来。
他浑身一抖,疑惑地回头扫了一眼,瞬间对上了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是他师尊。
虞星河:“……”沈顾容手肘抵在窗棂上,天青竹纹的宽袖随着风微微拂动,他神色冷淡,哪怕隔了老远,虞星河也能透过薄薄的冰绡,看到他师尊眼中的冷意。
沈顾容神色冷厉,心想:“你敢认输试试看?”
牧谪:“……”虞星河求生欲作祟,莫名觉得若是自己丢了离人峰的脸,他师尊肯定把他撕了。
他怯怯地将视线收回来,握紧了手中的剑微微一礼:“请指教。”妙轻风眉头这才舒展,握剑直接冲了上去。
片刻后,沈顾容惨不忍睹地闭上了眼睛,偏头问牧谪:“他多久没有练剑了?”牧谪扫了一眼在比试台上被揍得满场跑的虞星河,心中嗤笑一声,但脸上却没显露出来,他温声道:“他自从入道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回练剑都喊着累,能修炼到筑基已是极限。”沈顾容:“掌教不管他吗?”牧谪蹙眉:“掌教这些年忙得厉害,没时间管他,前几年他偷偷回了一趟家,回来后还受了伤……”说到这里,牧谪突然一愣。
牧谪自从出来剑冢后,一直强迫自己不去多想那些并不属于他的记忆,只当成一场虚假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