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容将虞星河放下:“不必多礼。”他学着私塾先生的架势,淡淡走到了知白堂中,其他北子也蜂拥进去,纷纷乖巧地落座。
牧谪跟着离索入了座,微微侧身,小声问:“师兄,你今日好些了吗?”离索不知道是还没痊愈还是被沈顾容吓得,脸色苍白如纸,听到牧谪的话,他勉强一笑,抬手揉了揉牧谪的脑袋,柔声说:“师兄没事。”牧谪还是有些自责。
离索又揉了揉他,笑着说:“这事和你没关系,当时如果不是我主动招惹疫鬼,也不会有这事,要算你还是受了我牵连。”牧谪忙道:“没有。”离索冲他一眨眼。
正在这时,沈顾容突然干咳了一声,离索立刻挺直腰背,目不斜视地看向圣君。
沈顾容一身白衣,腰间悬挂着一支竹篪,垂眸时眉目如画,他淡淡道:“你们静心课为何一直不及格?”离索立刻起身,僵直着身体,干巴巴地说:“是我等心不静。”沈顾容瞥他一眼:“为何心不静?”离索被他看得完全不敢吭声,整个知白堂前所未有的死寂。
沈顾容扫着噤若寒蝉的小北子们,他拿起竹篪握在掌心,学着私塾先生的架势又一下没一下敲着掌心。
他一敲,所有北子身体都同时一颤,头发都吓得险些竖起来,唯恐奉雪圣君一动怒把他们全活吞了。
毕竟,奉雪圣君在离人峰便是一个同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沈顾容看着他们颤颤巍巍的样子,心想:“哎,还挺好玩。”沈顾容故意敲了很多下,看着他们跟着抖来抖去,心中笑得不行。
正在运转灵力打算默念静心经的牧谪听到冷若冰霜的师尊在心中:“哈哈哈哈哈哈。”
牧谪:“……”牧谪抿了抿唇,他之前一直以为那外表光风霁月、实则心狠手辣的沈奉雪已经算是道貌岸然了,但是没想到……他还是太嫩了。
牧谪一言难尽地低下头,不想吭声。
沈顾容之前一直被私塾的先生折腾,现在终于能折腾别人了,莫名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爽快感。
沈顾容笑得抑扬顿挫:“哈、哈、哈!”
牧谪:“……”牧谪面无表情,停止了灵力运转。
作者有话要说:牧谪关闭了单线连接,并按了个踩。
第11章糊涂东西沈顾容一一扫过那噤若寒蝉的北子,忍住心中的愉悦,开口道:“凡间的‘捉鬼藏’玩过吗?”离索忙说:“玩过,不过都是幼时玩的了。”沈顾容说:“今日再来一次给你们一炷香时间,你们藏好后取出静心符,若是静心符炸裂被我捉到,便算不及格。”众人:“……”从没听说过静心课还能这般测验的!
沈顾容见他们一动不动,好像都懵了,似笑非笑道:“一炷香。”此言一出,离索立刻带着人冲了出去。
虞星河也要跟着跑,牧谪一把拽住他,皱眉道:“我们不用上静心课。”虞星河眼睛放光:“和师尊躲猫猫,好玩!”牧谪:“……”沈顾容那恶趣的笑声还回荡在耳畔,牧谪抿了抿唇,又说了一句:“可能不好玩。听我的话,别去。”虞星河眨了眨眼睛:“可是……”像虞星河这样的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牧谪见他不听劝,只好撒了手,随他去了。
只是几息,整个知白堂就只剩下沈顾容和练字的牧谪。
知白堂两边雕花木窗打开,竹帘垂下,风裹挟着处暑的热意穿堂而过。
沈顾容并不着急去寻那些躲在长赢山各个角落的北子,反而慢悠悠地坐在了牧谪身边的蒲团上,肩上披着鹤氅,撑着下颌微阖眼眸,有些昏昏欲睡。
原本牧谪还能面不改色地练字,但半个时辰都过了,沈顾容已经撑着下颌好像已经睡去,他终于没忍住,将笔放下,轻声说:“师尊。”他总觉得……沈顾容好像是在耍离索他们。
沈顾容含糊应了一声,因为睡意带着些含糊的鼻音:“怎么?”他的嗓音带着点撩人的低沉,牧谪感觉耳朵有些痒,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说:“已经半个时辰了。”沈顾容有些发困,应该是重伤未愈的缘故,他闷声说:“嗯。”说完,继续闭眸睡。
牧谪说:“您不去找他们吗?”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沈奉雪是何等人物,无论做什么皆有他的缘由,哪怕是故意逗人玩,也轮不到他去插手。
牧谪脸色苍白地低下了头,因为沈奉雪这几日的温柔,让牧谪险些忘记了他本质上是个怎么样的人。
沈顾容懒散地张开羽睫,偏头看了牧谪一眼,突然说:“你怕我?”牧谪手微微一抖,涩声道:“不敢。”沈顾容没多说,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静心课需要静心两个时辰符咒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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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这才半个时辰,急什么?”牧谪一怔,似乎没想到沈顾容竟然会回答这个逾越的问题。
沈顾容没看到他异样的神色,继续阖眸小憩。
沈顾容本性恣意妄为,这两天故作冷淡让他憋得不轻,乍一放纵,如果不是牧谪在这里,他都想躺地上打滚。
他一放松,直接在知白堂小睡了三个时辰。
牧谪从刚开始的“他是不是真的在耍师兄他们?”,到了最后“他果真是在给自己找乐子玩”。
最后牧谪顾念着离索才大病初愈,壮着胆子唤沈顾容:“师尊,师尊?”沈顾容也不知道哪来的能耐,只是坐在那小憩,双眼上的冰绡都能折腾掉,被叫醒后,他含糊了一声,不知道说了什么,本能地摸着衣襟的衣带往眼睛上蒙。
牧谪:“……”牧谪唇角微动,他屈膝上前,将衣摆上的冰绡捡起来放到沈顾容掌心。
沈顾容这才将冰绡蒙上,他懒懒地道:“什么时辰了?”牧谪一言难尽道:“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沈顾容:“……”豁,已经下午了。
他起身,含糊地说:“该午睡了。”牧谪:“……”牧谪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委婉地提醒他:“师尊,离索师兄他们还在长赢山藏着。”沈顾容睡懵了,经由牧谪提醒他才想起来他还办着那缺德事。
他也不慌,从袖子里拿出来玉髓,去寻奚孤行。
奚孤行的声音很快从玉髓中传来:“你又要死了?”沈顾容打了个哈欠,恹恹的:“你将离索他们寻来吧。”奚孤行:“什么?”“他们在长赢山藏了半日,静心课应当已经及格了。”奚孤行:“……”奚孤行大概猜到了沈顾容的教学方式,沉默半天才说:“沈奉雪,他们骂得对,你还真是个衣冠禽兽。”沈顾容:“……”好心帮你代个课,你怎么还骂人呢?
半个时辰后,奚孤行带着一群被烈日晒得都要蔫到卷叶子的北子们走进了知白堂。
长赢山堪比处暑,晌午时天气炎热宛如火烤,那群北子太过畏惧沈顾容,藏好后动都不敢动,因为太过集中精神,眉心的静心符竟然维持了三个时辰都未曾破。
所有北子静心静到要看破红尘,如果奚孤行再晚一点去,恐怕离人峰大部分北子都要去修佛了。
众北子蔫蔫地站回书案旁,微微垂手,朝着沈顾容躬身行礼。
沈顾容扫了一眼,发现这些北子对他的畏惧好像更深了一层。
沈顾容不知道哪里来的恶趣,瞧见别人怕他心情挺愉悦的,他似笑非笑:“及格了?”奚孤行也皮笑肉不笑:“全都及格了,还是圣君教得好。”沈顾容矜持地说:“过奖。”奚孤行:“……”所有北子噤若寒蝉,连平时欢脱的离索都不敢吭声了。
奚孤行抬手一挥:“都散了吧,下回要是静心课再不及格,想想今日奉雪圣君的授课。”所有人又是一抖。
离索躬身行礼,和其他北子异口同声道:“多谢圣君教诲。”这一课,终身难忘。
众人离开后,沈顾容撑着下颌,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师兄,下次静心课是什么时候?”奚孤行没好气地扫他一眼:“你还想再捉弄他们?有点良心吧沈十一。”沈顾容唇角轻轻勾了勾:“但是我这段时日不能妄动灵力,终日待在泛绛居,太过无趣。”奚孤行扫了一眼在收拾字帖的牧谪,眸光全是冷意。
牧谪知晓掌教看不惯自己,小脸苍白,手下的动作忙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