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冯秋顿住,不想当什么乌鸦嘴。
温玟扬起嘴角,把眼镜摘了,其实她那点度数不戴眼镜也行,她想了一会忽然说:“如果不行,可能?会复读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冯秋把她嘴捂上了,一边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说谁是小孩呢。”温玟把冯秋的手扒拉开了。
教室里一阵吵闹,方燃站在讲台上,难得没有?喊安静。不少人在议论想考的院校,有?认真的,也有?开玩笑?的。
但就算是开玩笑?,多半也用了一两分的真心。于?皁镇的孩子而言,走?出去的法子能?有?多少,要想走?得远,走?得轻松,那还得学,往死里学。学得好?了,腿往外迈也就容易了。
不少人朝陆念那望,众人想起来,陆念入学时的成?绩是真的漂亮,在开始时备受瞩目的人,到后来也在被注视着,她刻意藏起的光又被掘出来了。
陆念重新捡起落在桌上的笔,在写了A大的草稿纸上随手涂画着。过了一会,她抬手遮住了因含着糖而鼓起的脸,睨着沈歆问:“你真的要考A大吗。”
“考啊。”沈歆在纸上画了数根直线,还画上刻度,用笔尖点着说:“潠大距离A大有?一千多公里,桐大到A大也该有?七百公里,这个倒是近一些,但也有?四百多公里。”
陆念看着那几?根长线,说道:“也还好?吧。”
“不好?。”沈歆晃晃笔,“这样的话,我得千里迢迢给你送糖,费时又费力。”
陆念嘴里那糖还抵在颊边,倏然间好?像糖里所有?的糖分都炸开了,炸成?了糨糊,把刚才?因听?到沈歆要出国时凿空的心给填了回去,填得满满当当,再裂开不得。
“都考虑清楚了吗。”方燃问。
众人面面相觑,有?早就打?算好?了的,但也有?至今还迷茫着的学生。
方燃笑?了一下,说道:“你们答案不用交上来,给我揣到心里去,每天替我质问一下你们自己,你们的努力有?没有?对得起自己的心。”
方燃说完就走?了,走?前?说:“这两天会组织大家?进行大扫除,之后会有?人来对教室做消毒工作?,在正式进入九月之后,可就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搞卫生了。”
大扫除当天,陆念踩上椅子去擦窗上的灰尘,沈歆在底下稳着椅子。
不知道是谁路过时把水洒在遍地,走?廊上湿了大片,陆念下来时没站稳,直接栽到了地上,连带着站在边上的沈歆也被撞倒了。
两个人齐齐往下跌,把桶也撞倒了,走?廊上湿得还挺彻底。
温玟站在远处,以为?这俩人是在闹,也跟着往冯秋脸上洒水。
冯秋一个激灵,嚷叫着:“你干嘛呀。”
“打?水仗!”温玟还把手往桶里浸,然后朝冯秋脸上弹。
冯秋哪会服输,她那胜负欲可太?强了,直接把一个空桶扣到了温玟脑门上。
温玟眼前?一黑,喊道:“你耍赖!”她把桶一摘,接着弹得更起劲了,手指都弹软了。
那边陆念还在地上躺着,那一下摔得有?点疼了。她没法怪沈歆没扶稳,是她自己滑到了,可那点儿闷气不知道该往哪撒,正要拿干净抹布往身上擦的时候,手被沈歆拉过去了。
沈歆抓着陆念的手,让她像温玟那样弹水,一边说:“不高兴了,洒洒水玩?”
陆念笑?了一下,很突然,但又很顺其自然地想到了陆文恙,她扬起的嘴角僵了好?一阵,才?一点点慢慢往下沉。
那三个字好?像一种魔咒,总是会忽然出现,榔头般把她敲得眼前?一黑。
“怎么了。”沈歆松开了陆念的手,跟着也不笑?了。
陆念发没有?刻意回想,但只要一动念,她就能?很清楚地记得,从陆文恙最后一次给她打?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多少天。
陆文恙果然没再找她,也没有?问起那张她没有?收下的卡,两人间好?像撕开了大片无法缝合的罅隙,再无后续。
沈歆蹲下身,仰头看陆念磕红的膝盖,问道:“摔疼了?”
陆念摇头说没,还想继续擦窗,手里的抹布却被沈歆抢了过去。她一回神,就看见沈歆正踮着脚擦高处的窗,后背湿了大半,领口也有?点歪,怪狼狈的。
“你看,我就不用站在椅子上。”沈歆仗着自己长得高,还挺得意。
陆念比划着说:“也没比我高多少。”
她想想还是觉得难过,慢腾腾蹲了下去,手指撘在桶沿上,有?一下没一下晃着。
沈歆低头看了一眼,笑?说:“刚刚是我在蹲,现在怎么变成?你装蘑菇了。”说完她察觉到陆念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把帕子往旁一丢,也跟着往下蹲。
陆念把脸埋在膝盖上,很轻地吸了一下鼻子。
“疼哭啦?”沈歆戳了一下陆念的肩。
陆念摇头,鼻子有?一下没一下吸着,抽噎般承认:“想起她了。”
沈歆陡然明白。
陆念说得很慢:“以前?陆文恙打?扫的时候,我会在旁边帮忙,但是那时候年纪小,总是帮倒忙。”
沈歆手一抬,把陆念汗涔涔的头发往耳朵后绕。
陆念埋着头说:“有?次我摔着了,放在柜子顶上的一个花瓶摔了下来,里面装着我硬要她摘给我的桂花,桂花这样哪养得起来,早干枯发黄了。”
她抬起手,往自己发顶一指,又道:“花瓶磕到这了,我流了很多血,她站在边上看我,问为?什么不砸死我算了,那时候我觉得,她好?像不想要我。”
说着陆念还往发顶上摸索了一阵,拨开了头发,露出了一小块浅浅的疤。
沈歆拉开陆念的手,把她那头发拨了回去。
陆念仰起头,眼梢有?点红,紧抿着嘴唇吸鼻子,然后像呼吸不上那样,猛地张嘴吸了一口气,说道:“可后来她还是把我带到文心街拐角的那个诊所里,我又觉得,她应该还是要我的,只是她后来再没有?给我摘过桂花。”
沈歆不知道该不该提,她在潠市碰见的那个肖似陆文恙的女人。她往衣兜里摸了摸,给陆念拿了颗糖,问道:“现在她不管你了,你希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