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洛神轻声道。
她的身体隐约有些颤抖, 似乎在压制什么, 我?鲜少?见她如此，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道：“姑姑让你来的么？”
“嗯。”洛神道：“之前我?在千凰亘古的外头等你。姑姑出来后，将我?带了进来，便离开?了。”
“你等了多久？”我?有些慌。夜里风冷雪重，我?实在放心不下。
随司函前来千凰亘古一事?，我?是?知会?过洛神的，不过当时司函只说让我?一人前往，洛神就留在凰殿里, 未曾随我?过去。
“刚到不久。”洛神道。
“当真么？”我?问她。
“我?也不知, 能不能当真。”她目光清亮, 眼中是?真切的, 不似在逗我?。
“久便是?久，不久便是?不久。”我?有些迷惘，道：“这是?有定数的。”
“当真有定数么？”洛神却道：“今夜你出去了, 我?等你时看过几次时辰，总以为很久了，其实只过去一段短暂时间。你一直不回来, 我?便到千凰亘古外头等你，我?知你就在里头，有什么事?我?也能第一时间晓得，反倒感觉时间流逝没?有留在家中那么慢了。等你出来，我?便可以立刻瞧见你。”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
洛神道：“那你觉得，究竟是?久，还?是?不久？我?拿不准。”
“那一定是?……很久的。”笑过以后，我?喉中哽了下，道：“因你在担心我?，定然?很早便出门了。”
洛神却摇了摇头，道：“我?不只是?担心。”
她就在我?眼前，近在咫尺，我?仿佛能听到她最真实的心声。
“……我?还?很害怕。”她道。
我?怔了怔。
跟着，我?越发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不舍得将她放开?。
倘若不舍是?我?的囚牢。
就让她永永远远地?困住我?。
直到……我?真正结束的那一天。
“姑姑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我?低声道：“她便告诉你，想让你来说服我?。”
“我?不会?去说服你。”洛神道：“我?知你心意已?决，无?可改变。”
“……是?。”
我?不愿让她和?姑姑为我?伤心难过，然?而我?别无?选择。
“倘若换作是?我?，我?定然?与你有相同的选择。”洛神凝望着我?，轻声道：“所以，我?选择……支持你的选择，也相信你的选择是?对的。倘若你不如此，此生你都过不去这个坎，总是?会?痛苦悔恨。”
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来了，我?甚至不晓得那是?何时掉落的。
我?抬起一只手，想要擦拭，洛神早已?先我?一步，拭去我?的泪花。
“……我?都晓得，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洛神眼角泛了红，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代替你去完成这一切，然?而我?做不到，只有你一人可以。只是?到时我?看着你，定然?也会?因此痛苦，我?只希望你莫要因为这些而过于自责愧疚，我?们只有预见并?且接受这些，便不至于太难。”
她大多数时候总是?平静无?波，并?非她不会?表达，而是?藏得极深。
而此刻，她的担心，害怕，甚至是?痛苦都在我?面前凝聚。
我?明白她的一切，也知她愿意支持我?的一切，然?而很多选择都注定坎坷，她将这些坎坷都一一在我?面前展开?了，让我?做好心中准备。
为此，她愿意剖开?自己内心隐藏的那些情绪。
“……好。”我?心口堵着，挤出一个字来。
她偏过脑袋，贴着我?的颈侧。
“我?想过段时间带长生回蜀地?去，那里有阵法，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足够护她周全。”我?努力平缓了些呼吸，低声道：“倘若我?要达成愿望，便要修建一个可以安养她的地?方，这地?方不需多大，却需要很精细，也不知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我?想在她那天到来之前，能够完工。”
洛神道：“那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先行筹备图纸机关，待姑姑同意了，便可动身。”
“姑姑会同意么？”我有些忐忑。
“……她会同意的。”洛神道：“因为我?们都别无?选择。”
司函最终还是同意了。
我?们在凰都住了一段时日，这段时日表面上很是轻松惬意，我?悄悄观察长生，她看上去暂时一切无?碍。
之后我?们回到了蜀地?，司函也随我?们前往。
哪怕她事?务繁忙，在长生最后的日子，她依然?坚持留在长生身边。司函很少?离开?凰都太久，除非为了我?和?长生，犹记得宋朝时为了给长生治病，司函随我?们在外面辗转，她将这漫长一生的心血都奉献给了凰都的族民，剩下的则给了她仅剩的亲人。
鱼浅和?濯川则和?我?们分开?，前去苏州府。在凰都将养了一阵以后，濯川恢复得很好，只是?她们无?法长时间停下去寻找姆娘的下落，便只能和?我?们暂别。
不过在我?们留居蜀地?的这段时间里，她们二人有时也会?不远千里过来，与我?们小聚，一起帮忙修建长生的沉睡之地?。
我?不愿将那地?方称为墓室，但的的确确是?考虑了许多墓室修建时才有的技巧，处处机关，层层保护，能想到的，我?们都尽量在修建时将其考量进去。
而也就是?在这段时日里，我?才终于明白那些修建陵墓的寻常人的心境。
许多帝王登基时就修陵，提早为自己这一生最后的归属谋划，达官显贵也是?如此。
但寻常人，多是?在得知自个的爱人亲人病重以后，便不得已?开?始安排后事?。在这种修建的过程中，随着工事?的不断完善，他们晓得所爱之人也即将走完自个的一生，于是?他们会?在陵墓里放置许多墓主生前喜欢的东西，有书册，画卷，簪子，玩具等等。
长生有许多机关玩具，都是?在她年?少?时，我?和?洛神给她做的，司函也添置了不少?。司函给的更稀有，皆是?凰都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