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完，明白了过来：“所以我?在永乐十九年的时候，才会找不到你们的痕迹？你不知道被囚在哪里，而师师在永乐十三年，就已经相当于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洛神?道：“……是。”

师清漪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说：“夜，那你呢？之后一直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么？”

夜答道：“我?没有机会再找线索了。”

师清漪怔了怔。

夜面上没有多少起伏，说：“永乐十九年，巢察觉到我?在不断研究魂堕相关，甚至还在外出的时候寻找你们的下落，它就对我?实施了惩罚。”

治疗 那心底起伏的名为情感的波澜，她……

第六百八十五章――治疗

师清漪闻言, 面?色越发沉了下去。

洛神的目光落在夜的脸上，眼中神色被树影剪碎了的月色覆盖着，一时有些?看不分?明。

师清漪的唇动了动, 有些?欲言又止。她内心难过的同时, 很想知道夜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惩罚, 毕竟之前夜也曾与她们说起过这件事，但当时夜身上有禁制在，不便告知, 现在禁制解除, 师清漪却又犹豫了起来。

从夜当时的反应来看，哪怕夜不懂感情, 师清漪仍然?能感觉到她身上萦绕着的那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与战栗，可?想那些?惩罚给夜带来了怎样的噩梦。如果再度提起，无异于揭开已经闭合了很久的伤疤。

最?终，师清漪还是没有问出口。

谁知夜看了看她们，却说：“你们不问我是什么惩罚，是怕我会难受？”

她这么直接，师清漪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洛神也没有言语。

“我不会难受。”夜道：“不过惩罚比较多, 设下禁制只是其中的一项, 时间又长, 我一下子?难以详细说明。我以前不太清楚痛苦是什么感觉，对于疼痛的感知也不明显，所以巢给予的惩罚并不寻常, 且一定是会放大到能让我感觉到疼痛的程度。身体上的疼痛我能挺过去，但是意识上的‘清洗’，让我……”

说起前面?这些?, 夜的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希望对面?的两人能明白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就这么一个?纯粹的想法而已。而到了后面?，她犹豫了下，没有再往下。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夜转而道。

“这个?清洗的过程是……”师清漪声音有些?颤，从这个?词的含义来看，她大概能猜到一些?，尤其夜还在这个?部分?断掉了，师清漪更觉得这个?所谓的“清洗”，或许曾让夜崩溃过。

夜说：“这个?过程很复杂，最?终要达到的结果，就是相当于对我进行重塑。”

洛神眼中幽幽的：“它打?算将你和我们之间的联系从根源彻底斩断，是么？”

夜点点头?：“对。我是巢的造物，当我开始过多地去研究魂堕还有寻找你们的时候，巢就不放心了，它担心我会脱离它的掌控，可?是它不愿意抹去我。因?为它觉得我能帮它办很多事，且我的疗愈对它非常有效果，它需要我，于是它决定清洗掉我以前的意识，让我成为一个?全新的，空白的‘我’。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意识无法保持清醒，只能待在神栖之地，不能离开。只有当巢需要我疗愈的时候，它才会唤醒我，之后我会再度陷入意识混沌。”

她顿了顿，接着道：“直到2012年的冬天，我才算是真正苏醒过来。”

“……去年？”师清漪难以置信。

夜醒过来，竟然?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

夜似乎在宽慰她们，哪怕自己并没有察觉，她道：“这些?年里，我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所以还好。醒来以后，我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去修复我的意识，慢慢的，我得以回到了以前的那个?我的状态。但是巢以为这么多年的清洗，已经将当初的那些?东西都抹得差不多了，即使它认为我还留着对你们的认知，也不会再和当初明朝那段时间一样去调查，加上还有禁制在，它就放开了对我的掌控。”

夜回忆着，又说：“苏醒后，我偶尔可?以离开神栖之地，去外面?看看，这才得以将九救回来。”

那时候天气还很冷，她们一行人在成都的朱萸和叶仁心那边休养，有一天夜里，?憬?宁凝的心脏挖了出来。本来宁凝必死?无疑，但夜再一次给了她生命。

从夜此刻的语气来判断，师清漪感觉夜对于她自己能有机会救下宁凝，并将其带回血湖的这件事，是有些?庆幸的。

难怪宁凝平常走在路上，路边的狗都要被她扇一巴掌。唯独在夜的面?前，宁凝宁愿自己当狗。

夜继续道：“出去的那几次，我也看见了你们，但我不能现身。当时我的意识还在修复中，并不稳定，我怕如果我太快去找你们，被巢知道了，它又会对我进行清洗。等到今年上半年，巢终于派我出去执行探索地下工事的任务。”

“……然?后，我们才在张掖遇到你，有了黑水镇那个?村子?里的事。”师清漪越听越觉得后怕。

没想到她们和夜重逢的背后，还有这么深的一层。或许里面?哪怕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夜了。

“对。”夜言罢，转过脸去看着洛神：“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现在魂堕状态所造成的副作?用，我认为并不是没有希望。”

师清漪目光骤然?亮了，几乎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你是说……洛神能够恢复她以前的状态？可?以恢复她的感觉，情绪？”

“如何做到？”洛神将茶盏搁下，那声茶盏底部接触桌子?的轻响，似在平静的月色中拨乱了弦。

她笔直端坐着的身子?，也下意识往前倾了倾。

“理论上，我认为是可以恢复的。”夜认真道：“只是我所了解的资料中，并没有别的试验案例的记载，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断。”

“愿闻其详。”洛神低声道。

师清漪呼吸起伏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速度。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恢复的方法，又怕打?破此刻这份夜色中的平静。

夜说：“魂堕所造成的无感，无觉，其实并不是说情绪或者感觉彻底消失了，又或者没有这个?感知的能力，而是情绪感觉被封堵了起来，断了正常传达的通道。如果要做一个?比喻，就相当于魂堕在身体里形成了一道高墙水坝，感觉产生了，情绪起伏了，却都被这道水坝拦截，无法得到倾泻和释放，整个?人就变得平静无波。”

师清漪赶紧看向洛神，眼中水波潋滟，她没说什么，目光却表达了她的所有。

洛神安静地看着她，轻轻颔首。

“所以，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从这个?无形的阻隔入手。如果‘水坝’能够被摧毁，情感得以正常流转，就能够恢复如初。”

夜说到这里，又严谨地补充一句：“仅限于情绪感觉的恢复如初，魂堕所带来的副作?用并不止这一个?，其他的问题，我暂时还没有研究清楚。”

师清漪颤声道：“能恢复这一个?，已经很好了，我们……我们慢慢来。我想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会为洛神调配药物服用，并配合针灸，药浴等。有一些?罕见的药材，能够起到这种刺激作?用。而且魂堕与红线之间的联系紧密，我暂时还不清楚究竟是红线造成的封堵，还是说红线的活动反倒能够给这种阻隔带来刺激，从而加速‘水坝’的摧毁。这就需要洛神和我一起进入血湖进行治疗，在治疗过程中，配合催动红线，以便进行观察。”

师清漪一开始还被希望点燃着，听到后面?又不免担心起来：“洛神如果过多的使用红线，她的身体负担就会越重，如今她的痛觉被阻隔了难以传递，可?是红线带来的痛苦太大了，她还是会……非常疼的。”

在四?心与巢决战的时候，师清漪一路上将洛神的那些?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她非常确定，使用红线所造成的痛苦早已经超过了所谓“水坝”能够阻隔的疼痛值。

“她需要疼痛。”夜说得很直接：“而且是反复的，强烈的疼痛。催动红线的试验不只是为了研究到底红线是封堵的原因?，还是破局的帮手，也是为了给洛神带来疼痛。洛神现在的疼痛阈值太高了，寻常的痛感她早已经感觉不到，只有红线的疼痛刺激才有真正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