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身影虽然散去了，可浮光仍然还在继续翻涌着，像是在准备呈现下一个画面。

雨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巢的心脏。疑惑，震惊，恐惧，无数复杂的心绪在此刻汇聚，似乎要夺走她的呼吸，但她还是无法自拔地被这些画面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变换的一幕又一幕。

红线也始终跟随在她的身边，将所有尽收眼底。

过了一阵，潋滟浮光中浮现了新的场景，依然还是师清漪，洛神，和那个红衣女人。三人在无垠草原上纵马驰骋，草原上的风猎猎作响，吹起她们的衣袂，那是独属于那个时代的风，青草尖上掠过的都是恣意畅快。

雨霖??看着看着，感觉那红衣女人的妆容和之前水潭边上相比有了变化，变得更为成熟妩媚，年岁看着也与当初不同。

三人在草原上赛起马来。

起初洛神在最前面，师清漪紧随而后，红衣女人落在最后，那红衣女人一夹马肚子发力，迅速超过了师清漪，回头笑道：“师师，这回你输定了！”

师清漪见红衣女人在前?N瑟，倒也不与她计较什么，安心在后。

红衣女人道：“反正咱们可说好了，谁落到最后，夜里这烤羊腿的活儿就交给她了！听说啊，这草原上夜里风大得很，烤羊腿的时候烟子四处乱窜，你可莫要熏坏了眼睛！”

师清漪不疾不徐的：“我也不曾指望你能烤这个，尝了你大小姐的烧烤手艺，我怕我马都骑不稳了！”

“瞧你说的！前阵子我不是还烤了个东西，味道不错，你们自个也承认的！”

师清漪道：“你说的那是烤地瓜！有手就能烤。”

红衣女人气得够呛，在马背上直嚷嚷。

洛神原本一声不吭，这下策马速度逐渐缓了下来，落到最后面。红衣女人见了，觉得很是稀奇，回头看了洛神好几眼：“死鬼，你今日这骑术怎这般生疏了？”

洛神淡道：“只是有些倦了，不宜太颠簸。”

师清漪在洛神逐渐放缓速度后，就像是知道洛神在想什么，眼睛都笑弯了，仿佛月牙一样。

红衣女人琢磨了片刻，蓦地明白过来，大声道：“好你个死鬼，舍不得师师烤羊腿被烟子熏了眼睛便直说，非要你输了揽这个活么！”

洛神没有言语什么，红衣女人越发着急，对师清漪喊道：“师师，你可管管她！我若是吃了她烤的羊腿，怕自个死在草原上回不去！”

“你这哪里话来！”师清漪却也急了：“这几年洛神跟着我学下厨，也算学有小成，你怎地还似以往那般刻板印象了。她早年那厨艺的确……的确是……可如今是如今，当初是当初！”

洛神道：“……的确是什么？”

师清漪：“……”

洛神语气变得有些幽幽起来，闷声道：“你说过好吃的。”

师清漪在马上的速度慢下来，说话速度却是赶紧着：“早年的确是……有不少进步余地，但到了后来，自然是好吃的。”

洛神颔首：“……嗯。”

红衣女人放声大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但是看上去很乐意看这场热闹。

雨霖??看着她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看着她们三人笑闹，自己被红衣女人感染，像是也要跟随笑起来。跟着画面消散，她这才又猛地回过了神，看下一个场景。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但是也猜到是巢想让她看的。这里是巢的神识聚集地，除了巢曾经像是监控一样窥探和观察那个红衣女人以外，她想不到别的解释。

可是随着场景不断切换，雨霖??逐渐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认知错误，巢其实并不是在观察红衣女人，而只是一直在窥看师清漪和洛神两人。

因为很多场景里只有师清漪和洛神，或者还会出现她们接触过的其他人，红衣女人并不在。比如经常会看到一个剔透可爱的小女孩与她们生活在一起，称呼师清漪为姐姐，称呼洛神为白姐姐，而红衣女人来的时候，会叫她红姐姐。

那个小女孩的模样，有几分长生的痕迹，不过看上去懵懂呆傻，经常说出些童言无忌的话来。

直到确认听到她们两叫小女孩长生，雨霖??倒也没有多少惊讶，看上去像恍惚明白了不少往事。回想起自己在萱华轩和长生初见的时候，长生看她的神情也是恍惚的，原来是看到自己和红衣女人长相一模一样，不由得一阵苦笑。

而自己能在这些浮光虚影中见到大量红衣女人的曾经，也是因为那个红衣女人经常和洛神师清漪相聚，于是巢在窥看的时候，总是会记录下红衣女人的生平。

雨霖??在浮光中看尽热闹城镇的车水马龙，元宵时的火树银花，端午时的粽叶飘香，中秋时的银月高挂，她甚至还看到了之前她在四川黑竹沟那边看过的萱华轩。其实黑竹沟深处的萱华轩和眼前所见的萱华轩不同，但是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大概布局，以及那片熟悉的竹林。

她还看到一座终年大雪的雪山，里面有个墨银谷。

无论雪山的路多么难行，红衣女人都会下山来。

而师清漪和洛神也会上山去，只为那相聚一刻。

在这些场景变迁中，红衣女人的年纪渐渐大了起来。

雨霖??看到她从二十岁左右的青春貌美，到三十多岁的成熟张扬，四十多岁的韵味，五十多岁的矍铄，六十岁鬓边勾勒的白发。那种感觉非常神奇，于是雨霖??也像是提前看到了自己容貌的变迁。雨霖??也曾想过自己如果老了，会是什么样，现在她如同在镜中快速看到了自己一生的变化。

即使老去，红衣女人在和师清漪还有洛神见面时，也是神采奕奕，想笑就笑。她看上去开心幸福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容貌的老去并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焦虑，这只是一个凡人正常的变迁，恣意过完这一生，仿佛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曾绽放过，凋落的时间逐渐临近了，她也不慌不忙。

后面很多场景，都在墨银谷。

雨霖??猜测是因为红衣女人年纪大了，不能和年轻时那样，想下山就下山。

红衣女人年华老去，却依然妆容精致，她抱着个暖和的手炉，说话之间呵着白气：“师师，死鬼，以前还不觉得，如今越发觉得墨银谷冷了。这整日里冰天雪地的，我爹爹当年把墨银谷建在此处，脑子多少是有些不清醒的。”

师清漪面色有些黯然，却又笑起来：“雪山自然是有雪山的好处的，旁人轻易上不来，安全。”

红衣女人翻个白眼：“我怕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只要他们敢，在何处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洛神起身，将袍子披在红衣女人身上，道：“方才见阿却眼睛红了，你可是与他说了什么？”

红衣女人道：“我能与他说什么，他自个瞎伤心。”

第670章 时葭

第六百六十七章――时葭

眼前的每一幕，雨霖??都目不转睛的。每一句话，她都专注地听，生怕错过红衣女人的任何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