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洛神的痛感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无限压到了一个极点。受伤,或者红线穿体缝合她,都触动不了这个极点,不会觉得疼,只有在那种难以估量的巨大痛苦下,比如像是此刻这样过度获取红线力量,才会感知到。
那洛神的感情难道也会和痛感一样,其实还在,只是被什么压制着,只要在巨大的刺激下,就会感知到吗……
师清漪脑海里像是两种极端的情绪在碰撞,一种是对洛神的莫大心疼,另一种竟然是难以形容的喜悦。这两种完全对立的感觉撞击以后,在她的脑海里融合起来,几乎快要把她吞噬。
红线的力量师清漪无法想象,而从巢的忌惮来看,那份力量恐怕也已经超过了巢的认知范畴。洛神又是唯一一个魂堕成功的,以前巢也没见过真正魂堕的人,那巢对魂堕的认知也不可能是百分百正确。
对……对……一定是这样。
洛神还能恢复……肯定能恢复,只要感觉没有消失,她就一定可以想到办法。
师清漪嘴唇哆嗦起来,眼里含着湿润的水汽,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出颤抖的一抹弧度。
她心想,她怕是疯了。
洛神回过头来,看到师清漪一个人在后面又哭又笑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她似乎是特地往师清漪身边走了几步,问道:“怎么了?”
师清漪连忙抹了一把眼睛,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故意找了个借口:“哦,没……没怎么,就是看你疼,我心疼。”
洛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怎么了?”师清漪感觉洛神的目光有点奇怪,问。
“……有点肉麻。”洛神道。
师清漪:“……”
洛神目光往旁边飘了飘,然后转身走了。
不过师清漪仔细回味了一下,也确实觉得刚才那手忙脚乱的理由有点假,自己心里是心疼,但是以她的性子,她一般是不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口的。但是洛神的反应也和以前不一样,她以前从不会说自己肉麻,反而会顺水推舟地去逗她,师清漪越发感觉新奇,总觉得洛神现在好像对她那种过于亲密的话有反应,像是……受不了这种刺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洛神说她有点肉麻,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新鲜,她竟然还有点小兴奋。
自己是不是有病啊?
师清漪脸红起来,正当她边走边琢磨的时候,前面的过道变得越来越狭窄,她抬眼仔细看去,才发现不是变狭窄了,而是红线撑开血壁的速度变慢了。但是洛神放出的红线明明更多,唯一的可能就是现在即将要深入到主心脏内部,血壁的结实程度也大幅度提高,师清漪赶紧跑到洛神前面,借助春雪来协助洛神开辟通道。
春雪极寒,接触的血肉像是被冷冻住,再被红线一扯开,就已经完全不是之前哧啦哧啦的撕扯声,而是如同钢丝切割冻豆腐一样干脆利落。
但是切开以后,那些血肉又活了,时而起伏,时而收缩,像是随着心脏的跃动不断呼吸。随着师清漪和洛神两人不断深入,四周的血肉通道上浮现了一双一双的眼睛,一开始只是零星的几双,转动着眼球,像是在窥伺她们,随着血路延展,眼睛越来越多,师清漪看得好一阵头晕眼花。
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了起来,前进的道路变得越来越窒息,到处都是血气,加上主心脏对她的力量压迫,到了后面她开口说话已经变得越来越艰难,随着她动用春雪的次数越来越多,身上的黑气也是时有时无的,像是在伺机而动,稍微一个不留神,就能蹿出来。
春雪是神器,而且非常挑剔持有者的能力,所以不得不用更多的力量去威慑春雪,才能让春雪认主,发挥它最大的战力。而追求力量的最终结果就是滋养黑气,以致于黑气狂乱。
“先把春雪收了。”洛神道:“我来。”
师清漪见洛神唇色发白,心酸不已,恨不得帮她分担所有,可自己实在是心有而力不足。黑气万一都出来了,恐怕更会添麻烦,师清漪权衡之下只好咬了咬牙,收回春雪。
洛神用红线撕开最后一道血壁屏障,师清漪这才发现里面是中空的,像是一个膨大的红色果实内部,而里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眼球,乍一看如同巨大的果实里堆满了放大版的石榴籽,而四周围血藤缠来绕去的,犹如眼部神经。
师清漪被那无数的眼球盯着,浑身发冷。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那些眼球堆聚成山,居然还在不断滚动,实在是眼花缭乱,这要是换个普通人进来看一眼,立刻就能疯了。
可是再发疯也得盯着看,虽然夜没有机会告诉她心眼长什么样,但是如果这里是主心脏的内部,那这些眼球里面应该是藏着一个心眼的。
……到底是哪一个?
她必须要找出来。
师清漪毫不犹豫地闭上眼,再睁开,眼中一片清月通透。洛神一声不吭地在她身边布置红线,将她稳妥地围了起来,只要那些眼球或者血藤有任何异动,都会被红线阻挡。
炫?尤檬η邃舻氖恿Υ锏搅艘桓黾?限巅峰,那些眼球滚动的速度在师清漪眼里慢了下来,并且也变得清晰无比,甚至连那些圆形疙瘩上面的粘液和细密的血丝纹路都一清二楚,师清漪一开始完全扛不住这种可怖的视觉冲击,立刻就捂住了嘴,想要吐。
她这辈子见过的怪物无数,眼前的这个巢,是她最厌恶,最无法忍受的。
这样的存在,也配身为古神?实在是玷污了神这个词。
另外西南角的心脏,雨霖??好不容易通过了血壁通道,结果发现前面没路了,红线也撕不开,倒是在墙壁上开了一个洞,大概能容纳一个人爬进去。红线在洞口转悠了片刻,沿着那个洞口飘了进去,雨霖??简直快疯了,但还是得认命往里面钻。
里面氧气稀薄,雨霖??感觉自己像是在某种软体动物的腔道里面爬动,她累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咒骂了巢祖宗十八代,然后又想到巢已经这么古老了,估计没有祖宗十八代,它就是祖宗本宗,于是雨霖??又开始痛骂巢。
爬着爬着,腔道突然颤抖起来,这腔道里非常滑腻,雨霖??身体往后一倒,跟着一旁的墙壁上突然突起了一块,一根像是血藤一样的东西从里面爆了出来,雨霖??猝不及防之下被那东西绕了好几圈,缠住了脖子。
“唔……唔!”雨霖??窒息得快要翻白眼了,一只手攥着那条血藤,另外一只手在身上紧急摸索。
红线绞住那根血藤,骤然将它扯开了,谁知道又蹿出一根箍住了她的喉咙,还好她已经拔出匕首,手起刀落将那东西割断,那血藤顿时缩了回去,而雨霖??也被喷了一脸的血。
雨霖??这回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麻木,骂也骂不出来了,颤颤巍巍地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心想这叫什么事儿啊?巢欠她的精神损失费是算不清楚了。
而就在这时候,那条被她切断的血藤居然发出了一个含糊的发音。
雨霖??顿时一个激灵。
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入口挂的那些血藤在对她说话,但是它们如同一大堆蚊子一样嗡嗡嗡地同时在说,也很模糊,她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现在只有一条血藤,四周又是密闭的腔道,十分安静,那血藤发出来的音节就变得非常清楚。
她听到那条血藤在说:“英台?”
雨霖??听完以后,懵了。
英台,祝英台?
不对,她又不是梁山伯,血藤不应该和她展开旷世虐恋啊。
那被她割断的血藤断口还在滴血,又说:“英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