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和洛神想的一样。如果真是如她猜测的那样,最有可能带走捉妖箱的人应该就是章台柳。
首先以章台柳的本事,在阵中坚持走到捉妖箱的落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章台柳也十分熟悉神之海,最重要的是她觉得章台柳是一个温柔悲悯的人,经常暗中相助。
“章台柳是何人?”濯川问。
洛神道:“当初我们曾去青云庄,里头驻扎了一大批戴青头鬼面之人。其中有一位大人,底下皆唤他章大人。”
濯川立即明白过来,放心不少:“我晓得了。这位章大人曾在青云庄中帮过我们,若是他所为,我相信他将捉妖箱送回去,是为好意。”
她神色又变得温柔了些:“一方面,鱼这些年只能与捉妖箱相伴,我很是难过。另一方面,我晓得捉妖箱陪在她身边,却又觉得欢喜。”
师清漪理解她这种复杂的感受,端起茶盏默默抿了一口。
“你们二人,这些年又过得如何?”濯川轻声问道:“可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
洛神沉默。
师清漪面色微微一黯。
濯川见她们这神色,大概也能猜到什么,道:“先前我尚未觉醒,便不觉得这梦场之中有什么不对劲。但当我觉醒以后,思忖先前的种种细节,只觉得里头处处透着诡异,你们定然不是主动进入梦场,想是有人在暗中筹谋,故意诱你们进入其中。”
她眉间严肃:“师尊当年授业,曾与我说到梦场与布梦人一族。师尊道,布梦人一族等级森严,多阴狠自私之辈,然心思良善之人亦有,只是不合于族人,往往散居在外。正因布梦人族性大多如此,梦场大多只是出于某种目的,用以套取内心深处的秘密。因人在梦场中毫无警觉,以为尚在真实之中,往往十分自然地将平素遮掩的秘密展现出来,布梦人窥之,以成其私心。”
师清漪连忙说:“这次的布梦人就是心思单纯的人,她也是被迫的,如果她不答应搭建梦场,就会被对方折磨至死。不过你放心,现在幕后之人早已经出了梦场,梦场里很安全。”
濯川轻轻一笑:“我想如今应是安全的,因着见你们二人神色如常,毫无顾虑,应也掌握了离开梦场之法。我便想等你们归来,请你们带鱼离开。许是你们明日便回来了,原本是准备今晚与鱼好好吃一顿饭,不曾想你们回来得早些。”
她越是聪明且理智地看穿这一切,平静地安排好之后的每一步,师清漪就越觉得心口哽得厉害。
“既然你们早来了,便早些将鱼带走罢。”濯川柔声道:“今夜,便走。”
师清漪一愣:“今天晚上?”
她根本没料到会这么快,以为濯川会选择再多和鱼浅待上几天,至少也会在梦场结束之前才放手。
可濯川这回却这样决然果断。
“嗯。”濯川点头:“待我听完鱼的一些事,了却遗憾,你们便将她带走。”
“为何不多留下几日?”洛神道:“此次布梦人可维持七日,还剩下五日。”
濯川眸中泛起水泽:“我很想留下,很想多陪她,哪怕再多一刻也好。但我晓得我陪她多一刻,便会多贪恋她一刻,若继续这般下去,我怕我会动摇。”
“我应……早做断绝。”她说到这,转过身去,用手蹭了下眼角,这才回过脸来,道:“你们可能应允我?”
过了一阵,洛神沉声道:“我答允你。”
师清漪心如刀绞,却也只能满足濯川的心愿:“我们会配合你。”
“多谢你们。”濯川叹了口气:“你们看来是深陷麻烦,可惜我已不在人世,无法再帮到你们。”
师清漪声音颤抖:“是我们……帮不到你。”
濯川豁然一笑,又道:“人生匆匆,但能结识你们二人,实乃我生平快意之事。你们可与我多说些鱼在……现代的事,我听着,到时也好枕其入梦,再无遗憾。”
“好。”师清漪笑中带泪:“我都说给你听。”
或许,这将是她说过的最为痛苦的睡前故事。
她有这么一个好朋友,将会在听完这睡前故事后,永远安睡。
过去的经历实在太过跌宕复杂,师清漪只得长话短说,她在神之海见到鱼浅,自然是从神之海开始着手。
只是一起去神之海的那些人,濯川基本都是不认识的,除了师清漪,洛神,长生以外,师清漪就算说了名字,濯川也不明白。但濯川看上去很安静,就算不识得,也不过问太多,就像是真的在听一个睡前故事似的,将那些出现过的人,当成这故事里鲜活的角色。
烛火摇曳,师清漪的声音缓缓继续,偶尔洛神也会在旁加以补充。
说到后面与鬼主对峙的场面,师清漪对濯川说:“我们所遇到的敌人,与你和鱼浅在洪武七年六月时遇到的入侵南海的敌人是属于同一个势力,里面许多都戴着青头鬼面,彼此勾连,这里面肯定有关系的,他们必然是想得到什么。”
在神之海的时候,鬼主曾问鱼浅,“它”在哪里。
这说明鬼主以为鱼浅有可能知道“它”的秘密。
当时鱼浅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这个摇头,也不清楚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肯告诉鬼主。
雨霖??曾经在落雁山古墓里说过,这个“它”非常玄妙,传闻得此物者,可得天,可得地,可得有无。
有趣的是,雨霖??根本就不知道“它”是什么,只是觉得它是个不得了的宝物,师家也不知道,却都在追逐。
雨霖??以为“它”在长沙的落雁山古墓,跑去下地。
巫寐以为“它”在师家,于是带人入侵了师家老宅底下。
而鬼主却认为身处神之海的鱼浅对“它”知情。
这个它,师清漪至今都没有摸到确切的苗头。
到底这个它,是什么呢。
究竟在哪里。
师清漪问濯川:“你知道鬼主说的‘它’,是指什么么?”
濯川道:“不知。”
师清漪沉吟:“鬼主囚禁姆娘,必然是想从姆娘那里获得什么重要的情报,或者什么东西,而鬼主还一直试图从鱼浅的身上获得‘它’的相关线索,那姆娘是不是有可能知道‘它’?鬼主觉得姆娘有可能告诉鱼浅了,姆娘再也问不到,才会问鱼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