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阴阳怪气起来:“哟, 顾老师您说不是他就不是他啊?您刚来不多久, 肯定不知道他做过的好事儿吧?要是出问题了谁来负责?”

顾芒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吴媛对上那双水沉沉的眼睛,竟心下一慌。

本以为这老师看着瘦瘦条条漂漂亮亮的小白脸样儿, 没想到对上视线时那眼里的冷意很是吓人,吴媛心里落下冷汗, 悻悻移开目光。

“他既然说不是他做的, 就不是他做的, 如果出了问题, 我负全责。”

此话一处, 不仅是吴媛,刘主任也惊了,“顾老师,这事不是小事......”

顾芒点头:“正因为不是小事,才不能仅凭借主观臆想和自己的偏见印象去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吴媛脸色难看起来,心里唾骂道,靠关系的小白脸儿,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以后有你好看的。

阮秋从牵上顾芒手开始就有些恍惚,直到被顾芒带到门外,手心一空,被顾芒松开手,才蓦地回过神来。

他愣神片刻,猛地把手往身后躲。

温暖发烫的干燥触感还停留在手心,怎么甩也甩不掉,他只深深低着头,手心不停往衣角上蹭,想要擦去刚才那奇怪的触感和...奇怪的悸动。

真是见鬼了......自己到底怎么了?

顾芒忍不住笑:“我早上洗手了,不脏。”

阮秋低着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谁嫌你脏了...”

他说完话,隐约觉得这句话不太对,一时又反应不过来。

“不脏?那你擦手干嘛。”

阮秋不动了,徒劳地攥紧了手。

他没有正面回答顾芒的问题,扯开嘴角:“你刚才在做什么?你是傻子吗?”

顾芒抱肩:“这话从何说起?”

阮秋倏地抬头,顾芒仍是那顾自淡漠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没有人能撬动他的情绪,刚才的维护也不过梦一场。

他心里升起要把这一切撕碎,看到顾芒失态模样的冲动。

“呵,”他嘲道:“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如果我说这件事就是我做的呢?”

顾芒皱了皱眉。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该不会你就是个烂好人吧?还是说谁都信?今天站在这里哪怕是任何一个人你都会这样吧。”

阮秋越说越来气,胸上闷着重石,说到底他就是气不过,还带着对于顾芒前二十年完全没有参与过的恐慌感。

他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顾芒以前有没有这样维护过别人,不知道顾芒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若是顾芒这样为了别人做同样的事他会不会又发疯......

顾芒看着少年眼尾发红,又倔强不肯低头服软,心里轻叹。

这个世界的阮秋性格就是过于敏感,需要更多的安全感,他刚打算开口说什么,手机响起,是医院来的电话。

“喂?您好......对,我是......什么他醒了?好我马上来。”

阮秋见顾芒不和自己说话,以为是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把人惹恼了,正懊恼,却见顾芒挂完电话,拉起自己就走。

“干什么?”

“医院来电话,许曼醒了,”顾芒走得很快,“只要他把实情说出来,你的嫌疑就洗脱了。”

阮秋张了张嘴唇,到底没说出剩下的话。

他才懒得管睡醒谁不醒,有没有什么狗屁的嫌疑呢......

他问的干什么,明明问地是......为什么还要牵自己的手......

终于来到医院,单人病房里许曼脸色苍白,颤抖连连,一旁是大肆辱骂他的亲属。

“养你十八年不如养条狗,狗养熟了都会汪汪叫,你就会自杀给家里添堵是吧?”

“家里哪里对不起你了?啊?这回好咯,一上新闻,家里亲戚都知道我养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丢死脸了!”

中年的一男一女在哪里大吼大叫着骂着,顾芒走上前,无声阻隔到两人和许曼只见,“您二位是许曼的家长吧?”

那两人见顾芒来了,都是一愣,险些以为是什么天仙下凡了,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顾芒微微颔首:“您二位好,我是许曼同学的老师,他现在刚醒来,情绪不稳定,这里交给我交涉吧。”

病床上把自己包裹成一团的许曼闻言瞳孔一颤,轻轻瞥过眼看了顾芒一眼,又很快地收回。

那男女本还想借由着许曼的事儿大肆讹个学校一笔,一见顾芒的脸,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迷迷糊糊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阮秋把这一切观于眼底,又嗤一声。

顾芒看了阮秋一眼,又看了看病床上深深埋头的许曼,他瘦的只剩皮包骨了,胳膊因为要打针输液而把袖子撸起来,一整个胳膊的伤痕统统露出来,斑驳交错新伤叠旧伤,最深的手腕那处被绷带包裹。

“许曼,我是顾老师,”顾芒放轻声音。

许曼深埋的头没有丝毫动静,麻木地等待着顾芒的问话。

“你饿了么?”

许曼一愣。

顾芒给阮秋使了个眼色,对方不情不愿地递来一个袋子。

里面是飘香的小米粥,金黄油透莹亮的咸鸭蛋,和被蒸地酥软香甜的糖饼,一杯还烫手的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