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远行,泽兰与文竹自然跟着,与之一同的还有李鹤鸣留在都城暗中保护林钰的一小队锦衣卫,若非李鹤鸣这些日跑去别地难寻见踪影,也不至于林钰眼下都到汲县了他才知情。

林钰走到他面前,见他只顾盯着自己却不开口说话,从袖中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在他腰上轻轻戳了一下,忍住了在这大街上直接抱住他的想法,憋着笑问道:“傻啦?”

她在忍,李鹤鸣何尝不是,他按下心中奔涌的思绪,握住了她作弄的手,将她手掌拢进掌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看了好片刻,才出声否认:“……没有。”

他说这话时也不拿铜镜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剑眉下那双黑眸都粘死在林钰身上了。

沉沉目光扫过她灵动的眉眼,又在她润红的唇瓣上滞了一瞬,若不是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怕是要低下头来吻她。

当真是嘴比刀硬。

“我收着你的信了,总叫我念你。”林钰仰头看着他,似在埋怨,但声音却又十分温柔。

她抬手拂下他肩头梨花,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他:“我听二哥的话,每日都念了,只是不知道二哥有没有想我?”

她说起情话是信手拈来,明净双眸含笑看着他,李鹤鸣被这一眼瞧得心头发酥,颈上喉结滚动,他沉声道:“想了。”

没想林钰听罢却不大满意,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轻轻“哼”了一声,摇头道:“迟疑这样久,我看是在诓我。”说着便扔下他转头往驿馆里去。

林钰似在逗他又像是说得认真,李鹤鸣还没从她突然出现在汲县这件事反应过来,脑子粘得像浆糊,一时竟没能辨清楚她这话有几分真。但好在没呆过头,还知道抬腿紧跟上她。

他又答了一遍:“想。”

但有多想却不说清楚,日夜思着她有时睡都睡不安稳也不讲,只单单一个“想”字,的确是个不会哄人的。

林钰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他,蹙眉道:“当真吗?我看方才你和别的姑娘聊得可开心了。”

李鹤鸣看着她:“我并未开心,你看错了。”

林钰明摆着在同他撒娇吃醋,可李鹤鸣却像是看不懂,连多开两回尊口解释一句那姑娘是谁都不会。

反倒抬手从高高的梨树枝上摘下一朵梨花,安静跟在林钰身后,将雪白清香的梨花细枝簪在了她的乌发间,与她头上的碧玉簪相映衬,倒有种别样的美感。

林钰察觉到了,抬手抚上头顶梨花,但并没摘下来,只是用两指小心捏着嫩枝,往发间插深了些。

和当初她替他挂回姻缘牌时一样,她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梨花,还检查了一番簪得稳不稳当。

绣着云鹤青纹的月白色宽袖顺着匀称纤细的手臂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细腕,在她放下手时,李鹤鸣突然握住她的手,低头旁若无人地在她指尖亲了一下,还发出了“啾”一声轻响。

堂中便有两名锦衣卫坐在一起闲聊,左右还有好几名役夫在忙碌,也不知道他得馋成什么样,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来。

林钰惊得一颤,蓦然红了耳根,她匆匆缩回手,下意识将被他吻过的手指藏在袖中,羞恼地小声道:“做什么呀,不要胡来……”

李鹤鸣没说话,全当没听见。他色迷心窍使完下流行径,面色却坦然依旧,甚至见林钰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时,还能在身后平静地给她指路:“住所在后院,环廊最里‘月天阁’那间。”

泽兰与文竹拎着行李跟在李鹤鸣与林钰背后,将整个经过看了个清清楚楚,两人抿笑对视一眼,感叹夫人与姑爷真是如胶似漆。

他们自认善解人意,打算待会儿进了房间放下行李便走,不打扰二人,没想李鹤鸣压根没打算让他们进门。

四人穿行在环廊上,李鹤鸣随手推开一间无人休息的住房,扔下一句“你们在此处歇息”,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砰”的一声,李鹤鸣已将林钰带去他的房间,利落地关上了门。

第70章 (70)咬死你算了

驿馆的住房并不宽敞,李鹤鸣住的月天阁应是最好的房间,却也比林钰想象中褊狭一些。

但胜在环境清幽静谧,门一掩,房内便骤然安静了下来,连动作间衣裳轻微的摩挲的声音都听得分明。

入门左侧,墙上一扇圆窗半开,明净春光淌过房中漆木桌椅,静静流照在林钰裙边,她正打算仔细瞧瞧??李鹤鸣这些日住的地方,没想才看了两眼,背上突然沉沉压下了一道重量。

李鹤鸣伸手从她臂下穿过,环住她的腰身,一言不发地从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抱得有些紧,炽热的体温穿过布料熨贴着皮肤,脑袋也跟着埋进了她的颈窝。仿佛走失的狼犬终于寻回了主人,他闭着眼,认真地深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以前他也常这样嗅她,林钰虽然不太能理解他在嗅什么,但每回都任着他,等他闻得馋了想往下亲,林钰也乖乖任他剥了她的衣裳。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肩头,林钰稍稍扯松他的手臂,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抬眸看他:“你今日不用忙吗?”

李鹤鸣自然有差事要办,但眼下这情景,除非皇上亲临,不然他必不可能从林钰的温柔乡里抽身。

“不紧要。”他道,说罢便低下头来想亲她。

然而林钰却是往后一躲,捂着他的嘴不给他碰:“做什么?事情都还没说清楚呢。”

这话听着像是要翻账,李鹤鸣垂眸看了眼嘴上捂着的手,伸出舌头在她掌心舔了一下,林钰手一抖,缩着想躲,没想竟被他低头一口含住了食指指尖。

他含得松,然而林钰将手往外抽时,他又立马换了尖利的牙齿咬上来。

他生性属狼属虎,惯喜欢咬人,林钰怕李鹤鸣咬她,伸着手不敢动了,微微蹙着眉心:“你又闹我。”

林钰舟车劳顿数百里来到汲县,眼下李鹤鸣性子驯顺得不像话,柔软湿热的舌裹着她纤细的手指舔了一口,便将她湿漉漉的手指吐了出来。

他顺着她的指尖吻上去,低声问:“你是来看我,还是特意千里迢迢来训我。”

林钰将手指擦过他的唇,不答反问:“你做了什么该挨训的事吗?”

李鹤鸣动作一顿,想起自己怀里仅剩的几块碎银,硬撑着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钰掏出荷包,从中取出了一张折得规整的信笺,是李鹤鸣寄给她的最后那封信。

她展开信,认真将上面他亲手写下的那句话读给他听:“萋萋,没钱了。”学的还是他平时说话无甚起伏的语气。

李鹤鸣本来还希冀林钰从都城出发时没收到信,眼下侥幸破灭,想起自己送出去的那一千八百两,避开视线不吭声了,但手却还不肯从她腰上松开。

他在外从来威风凛然,少有处于下风不敢出声的时候,林钰扳回他的脸,问他:“你做什么了?这样短的时间便将银子全花光了。”

李鹤鸣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当回菩萨,但他不管账,一下子挥霍出去近两千两银子,心里难免有点虚,毕竟他一年的俸禄也才百来两闲银。

别的官员放纵或是靠贪污受贿,李鹤鸣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行事,贪是没法贪,他也学不来那勾当,偶尔的奢靡之风全靠办事得力的赏赐和李家积累下的产业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