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破云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涌出的血呛到，不停地?咳嗽起来?。“……回、家……带我?……回家……”

“回家，回家！我?这就带你回去！”她紧咬牙关，把他的胳膊架在身上扛起他，胸口的伤还在作痛，经过这一番大动作汩汩地?淌血，可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她现在还有?力气的话一定会抱着他离开这里?，可是她现在只能扛着他一点点往前走。

江破云也攒着力气，跟上她的步伐。两?人就这么相互搀扶着，带着满身的伤向前走去。

“别睡，阿宁，”她惊慌地?摇着他的肩膀，“阿宁，你可千万别睡。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再坚持一会！”

他挂着一丝自嘲的笑，气若游丝道：“我?就知道……江栾没这么好心，会让我?来?救你。他故意?将真元给我?，其实早已?布下秘咒，待时机一到，我?便会……自取灭亡。这原来?就是……让我?为他而死?的意?思。”

“又是这个江栾，”她面色铁青，双眼充斥着愤怒，却在想到自己的恶念仍然能摧毁世界后强行压抑下去，“放心吧，阿宁，你一定会得救的。你千万不要睡，好不好？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我?们马上就会见到阿兰了，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一定会看到的……”

怀里?的重量愈加沉重，他们几乎是拖拽着对?方往前走，奔向属于他们的家，喷溅出的血液根本分不清是谁的，在地?面聚成一团团的血花。

“阿宁，起来?，起来?啊……”她想要托起江破云的重量，可是愈加沉重的身体和涌出的鲜血告诉她，她已?经无力再走下去了。

咔哒、咔哒

心笼并没有?如预料那般化为碎片，而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齿轮，不停地?在天空上方转动，吸取着世间一切恶念和欲望。

最后，他们双双跪地?。江破云挂在她的怀里?，轻轻地?喘着气，无瑕真元彻底碎裂，他遭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阿闯，我?后悔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个时候……”

她绝望地?抱住他，无助地?哭喊着，却毫无办法地?感?受着他生命的流逝。

“我?不想那么早就离开你，我?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还想活久一点，看到你白头?……”他伸出双手，细细地?描摹她的脸，抑制不住的泪水狂奔而下，他的声音如此颤抖。

“我?死?了你怎么办？你一个人那么孤单，我?又不能陪在你身边……我?不想死?，卿卿……”

“你一定会的，阿宁，你一定会跟我?白头?偕老的。”她崩溃地?大哭，握住他的双手，她知道无论做什么也不能挽回他的生命，因为那盏象征着他的生命的灵火已?然熄灭。

“抱紧我?……”他实在受不了，一头?扎进?她的怀里?，“疼……阿闯，好疼……怎么办，我?真的好疼啊……”

“我?带你回家，你别睡，别睡……我?一定有?办法救你的！”她想要抱起他，可是越动他吐

??????

的血就越多，到了根本不敢触碰他的地?步。

他冲她笑着，却更像哭，“我?走不动了……卿卿。我?们就待在这儿好不好？”

她深深地?垂下头?去，泪水砸到他的胳膊。她看到江破云正狠狠地?往自己胳膊上划，指甲深深嵌入皮肤，剜出触目惊心的红。

她急忙抓住他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愈加急迫地?刻下她的名字，无数个“卿卿”混着血泪，深深烙进?他的皮肤。

“我?不能忘了你，我?要永远记得你，你是卿卿，你是卿卿……”他突然激动起来?，“你记得，一定要在人间等我?，你答应我?！卿卿，说话，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想答应我?是不是？”

他无助地?看着她，眼泪簌簌地?往下落，“说话，说你答应啊……”

她说了，她说得很用力。可他没有?听见。

因为他听不见了。

他抚上她的嘴唇，感?受唇瓣的开开合合，此刻他才感?觉到自己的五感?正随着生命流逝而逐渐消失。

“无瑕排斥一切外物，玄珠对?我?已?经没用了。卿卿，我?要死?了。”

“什么……什么玄珠？你怎么知道玄珠？你没有?忘，你一直都没有?忘？”

他似是知道她会问一般，自顾自说道：“卿卿，你知道吗，其实那天晚上我?思考了很久，我?甚至不打算原谅你了。我?问自己，为什么还要跟你在一起呢？任你哭，任你闹，任你怎么难受我?都不理睬。”

“可我?怎么舍得？”

“忘忧丹侵蚀我?的记忆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永远都不能忘记你。”

“我?不能忘，卿卿，桩桩件件都不能忘。”

“因为你，阿兰才有?了生命；因为你，我?才有?对?抗宿命的勇气；因为你，我?才会义无反顾地?去爱千次万次。”

她望着那双失去光彩的漂亮眼眸，多么期盼它能像从前那样亮起眸光。

“……红鼻头?，你在哭吗？”他伸出手，却扑空，被她接住。他一点点摸过去，拭去她的眼泪。“红鼻头?，对?不起，又把你一个人丢下了。我?好讨厌啊，是不是？”

她用力地?摇着头?，让他感?受到自己，“不是的，阿宁最好了。”

“红鼻头?……不要哭。”

“红鼻头?，要记得少吃辣不然会上火，喝凉水容易拉肚子，甜食吃多了会蛀牙。”他笑起来?，“我?们那边吃火锅配油碟，但麻酱也不错。还有?啊，你做的饭很好吃，我?还想再吃一碗你做的清汤面。”

“红鼻头?，我?给碧荷和长安做了两?件衣裳，等清明到了，记得烧给他们。如果在他们活着的时候给他们买该有?多好啊，可惜……”

“……红鼻头?，你在听吗？我?好像感?受不到你了。”

“红鼻头?，以后哥哥不能保护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红鼻头?，你要记得我?，好不好？”

“红鼻头?，你一定要记得我?……”

她握住他的手，已?是泣不成声。“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阿宁。”

“我?也要记得你，”他的目光逐渐涣散，“你是卿卿……我?最爱的卿卿。”他的手重重垂落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她紧紧地?抱住他的尸体，沉默地?跪在那里?，就像镜花月潭的那一棵榕树。晴日飘雪，风霜如箭，残忍地?带走了他的最后一丝气息。

“不要走，阿宁，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