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道：“你现?在便出发?吗？”

“嗯。”

“我陪你一起。”她正想揽住他的胳膊，结果被他躲开。

他拒绝她的靠近，自顾自往前走去。

叶闯看?着?他的背影愈行愈远，突然有?一种无力感。她想去追他，可被拒绝得多了，难免有?些露怯。可上山的路蜿蜒曲折，加上有?残雪堆积，定?然是不好走的。

想到这，她还是追了上去，万一他不小心滑倒，有?她在也?安全些。

她艰难地跟上他的步伐，而江破云轻得就像一阵云从山崖上飘过，即便是融雪砂石也?不能绊住他的脚步。

“阿宁，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江破云身影一顿，继续往前走，并没有?理会她。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走得更?快了，用行动告诉她：我不需要你，别跟着?我。

叶闯没有?再跟上，而是停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日光一洗往日的风雪，将天地刷上一层新墨，而他的身影却愈加暗淡，似乎下一秒就会在她的视野里消失。

也?许，她不应该再死缠烂打下去了。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江破云也?停下脚步，回头向她望去。

他孤独地站在寒风中，飘扬的衣袂几乎要与满地的雪融为一体，就连面孔也?更?加透明，被冻红的双颊和鼻头藏于狐裘之后?，眼底的泪光转瞬即逝，他也?回过头去。

叶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越走越绝望，越走越崩溃，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给?自己一拳，抱头哀嚎起来。

“你个死叶闯，干嘛要那么对他？！现?在好了，他怎样都不会再理我了！你把我的阿宁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

“呦，堂堂帝尊，怎么跟被抢了糖的小孩儿似的蹲在这哭？”

她抬头看?去，只见叶无双正笑眼盈盈地看?着?她。“你！”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叶无双大喊，“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真相故意撺掇我去恨他？还有?，天劫之后?你明知道我很可能会伤害到他，为什么还让我去找他？！”

“瞧瞧，连声姑姑也?不叫。”叶无双弹了她一个脑崩儿，“我这不是跟你解释来了吗？他那时也?不知道杀了叶川和八怪的人是谁，为了能让你怀着?这份恨活下去，甘愿让你恨他。我那时也?是走投无路，只能出此下策。”

“无相心法只有?炼到十阶才可以洗去人的记忆，如果我能洗去你关于那日的记忆，就不必让他以身入局。可惜……”

叶闯的气也?消了，认真思考起来，“说到无相，江栾的无瑕真元你吸收了吗？身体有无大碍？”

“好多了，多亏了小毛孩。”叶无双揽住她的肩膀，特意压低声音，“我现?已炼成十阶无相，可以洗去他的记忆，你意下如何？”

洗去记忆……她皱眉问：“会不会伤害到他的心智？”

叶无双认真道：“无相心法因窥探机缘因果而受到诅咒，原本只有?天界的忘忧丹才能洗清记忆，你若要逆天而行，就必会受到一定?的惩罚。若他放下执念还好，若执意寻找丢失的记忆，难免会心智受损。”

“不行。”她果断拒绝。她绝不能再做会伤害到他的事，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概率。

叶无双叹气道：“江小公子啊，是个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孩子，即便是旁人的无心之言，他也?会伤心很久。如果能让一切重新开始，对你二人来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若还有?别的办法，我便不再多嘴。”

她不禁想，如果她是江破云的话，她会选择原谅吗？一定?不会，她一定?会把那个人给?撕烂。如果让江破云忘记她，忘记令他痛苦的一切，他会不会还是那个琅然意气的少?年郎？

如果她那时收下忘忧丹喂给?他，他们就不会陷入僵局吧。

“小毛孩，上次没来得及跟你喝酒，这次我们喝个畅快如何？”

“不了，”她摇摇头，“我还要陪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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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破云回到了乾清宫，见叶闯没有?回来便四处游逛，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除了寝室以外的地方。

红柱倚斜阳，在宫闱间拉出无数条长长的剪影。他自红柱之间行去，走过长廊，过路的宫女并不意外他是谁，只是欠身行礼，好像整个宫中都默认了他的存在。

阁前，他望见“翰墨无穷”四字匾额御书房，帝尊平日里读书写字的地方。他听说她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闷在这里度过的。

他推开门，正冲着?大门的是一张条案，旁侧是一排书架，墙上挂着?一幅画像，没有?写明是谁，但他确定?那是自己。另一侧是一张床，床垫旁安着?一面柜格，里头放着?一个剑匣。

除此之外，就再没旁的了。

他来到案前，书案上摆着?乱七八糟的一堆毛笔和宣纸，砚台的墨早已干掉，裂成一块块的细碎。诗册摆成一堆，被揉皱的宣纸下藏着?《饮膳正要》一共三册，每一册都被人翻成了毛边，随意一翻都是满满的批注。歪七扭八的字迹，密密麻麻都是对他的思念。

《饮膳正要》，食养专著，记录了历朝历代的养生食疗之法。

「酒，味苦甘辛，大热，有?毒。主行药势，杀百邪，去恶气，通血脉，浓肠胃，润肌肤，消忧愁。少?饮尤佳，多饮伤神损寿，易人本性，其毒甚也?。醉

春鈤

饮过度，丧生之源。 」

她给?这两行画了一道横线，引到旁侧，写道：幸亏阿宁不喜欢喝酒，他的胃不好。我也?少?喝些吧。

「鹿头汤

补益，止烦渴，治脚膝疼痛。 」

她写道：好汤，如果阿宁腿痛膝痛，就做来给?他喝。

「乞马粥

补脾胃，益气力。

羊肉卸成事件，熬汤滤净，粱米二升，淘洗净，上件，用精肉切碎乞马，先?将米下汤内，次下乞马、米、葱、盐，熬成粥，或下圆米，或折米，或渴米皆可。 」

她写道：好东西，先?把那匹烈驹养起来，等阿宁回来就杀了煮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