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这些情绪在江破云生辰前夕彻底爆发，她大办宴会, 人们都不明白今天是什么日子，稀里糊涂地跟着帝尊庆祝, 大街小巷一扫灾后的沉闷氛围, 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好一派过年的热闹。

她试图沿用之前的方法，找人来?代替江破云。但看着复宁那满含讨好的眼神，她又一下子失了兴致，「江宁」会用这种眼神看她吗？一定不会。她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忍无可忍, 她还?是决定去?找江破云。

她刚踏进屋内，就看见有什么东西冲自己飞来?，她侧身一躲，茶杯擦着她的脸颊摔落在地碎成碎片。紧接着，她就听见黑暗深处响起一个愤怒而虚弱的声音，“出去?！”

她没?有理会他的话，径直向声源处走去?。

“我让你出去?，你没?有听见吗？！”

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出，她停住脚步，借着月光向那个缩在床榻上?的影子看去?，月光勾勒出他瘦削的肩膀还?有憋在眼眶里的眼泪，甚是灼人。

“这里是我的宫殿，要滚也是你滚。”

他立刻起身，不管不顾地要往外走，却被她抓住手腕，猛地甩回床上?。他的眼前立刻白了一片，没?有任何?招架之力，被她牢牢压在身下。他像是一只被人翻过肚皮的猫，应激地挣扎起来?，拼了命地要推开她。

叶闯反手就是一掌，“再闹试试。”她强硬地扒开他的衣领，惩罚性地在那片逐渐消融的白鸟之印上?啃了一口。

她听到一声含着冷笑的鼻息，“叶闯，这样有意思?吗？”江破云冷冷地盯着她，平静的外表下同样隐藏着怒火。

“现在你满意了？看我变成这样，看我失去?一切，你终于痛快了？”

她听见这话很是不快，“你还?有力气说这些闲话，足以证明我手下留情。”

“你难道有留过情面吗？”他将?她推得踉跄两?步，然而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往日那些温柔在他的眼底彻底消失不见，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冷漠，麻木，步步紧逼。

“在我以为我们到此为止的时候，你骗我，在我以为我们重归于好的时候，你骗我，在我为你能陪我去?看我娘而感动的时候，你还?是骗我，直到最后，在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地爱下去?的时候，你居然还?在欺骗我！”

“你故意让我觉得你回心转意，好在我满怀期待的时候狠狠刺我一刀。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完美?的报复，先?前对我百般地好，只是为了这一刻。”

他自嘲般笑笑，面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惨白，“你成功了，叶闯，没?有什么比当着我的面碎我生母之墓更能杀死我的东西了！”

“好啊，你怎么不说说你是怎么恢复的法力？你又是怎么上?的登仙梯？！”

她不甘示弱地大吼起来?，迎面对上?他质问的目光，“只许你骗我不许我骗你？江破云，你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你心里清楚！当年的背叛我到现在还?记得，你的嘴脸，你落井下石的笑容，我一闭上?眼睛它们就不断地缠着我！你以为你一句话就能抵消他们的死，就能抹平我心里的伤疤吗？！”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我已经告诉你了，那个人不是我，我从?来?没?有因?为修为散尽对你心存报复！”

“那你拿出证据来?给我看啊！你把那个人抓来?，让他亲自开口说是他干的跟你没?关系！可你不是拿不出证据吗？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一个早有预谋的人跟此事无关？！江破云，每一处蹊跷都跟你的行为严丝合缝，我找不出全天下要害我的第二个人！”

“……你到现在都觉得是我害你？”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痉挛，声音近乎于一种悲鸣，“我为什么要害你？我已经……”后半句“爱你爱到这种下场了”被他掐灭，他丧失了吵架的力气，痛心地看着叶闯，扶着墙壁缓缓矮下身去?。

她厌烦这种苦情的眼神，反倒鼓起掌来?，冷嘲热讽道：“演得真好，江破云，如果是从?前的我估计现在就冲过去?安慰你了。可惜你现在没?有无瑕真元，不能分清我是不是说谎。”

“我早就没?有无瑕真元了，”他缩在墙角，双手紧紧护在耳边，头深深地埋进膝间，“我从?来?都没?有读过你的心，也听不见你的心声，所?以我从?来?都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看不懂你。”

听听，又改口了。“起来?，”她大步走去?，不容置疑地命令，“我让你站起来。”

他不听，萎靡地往旁靠去?，特意避开她的方向。叶闯最讨厌有话说不清的感觉，窝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我在跟你说话！”得不到回应，她气得直接揪住他的衣领，把人往墙上?一顶，“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还要我说什么？”他崩溃地挣扎，企图让她放开自己，“说我不仅仅害死了我娘，也害死了无为？！”他甩开她的手，摇晃地往后退了两?步，“你别再逼我了不行吗？！……你说你多么痛苦，多么难受，难道你以为这些年我好过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让我解脱？！”

叶闯也激动起来?，“你想死？门都没有！江破云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自寻死路，谁让你不听我的话，谁让你擅作主?张用了一念往生？！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考虑过吗？！”

“我不去?救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吗？”他强压着怒火，快要控制不住身体，“叶闯，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去?糟蹋？我死了就死了，也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可你要是死了一切就都完了！我赌不起，更不想拿你的命去?赌！”

“那你又有几条命？！”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总感觉周遭的空气稀薄得很，快要喘不过气，“什么叫你死了就死了，我还?没?有折磨够你呢，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让你活着，你就算生不如死也得给我活下去?！”

他冷哼一声，撞开她的包围圈，往外逃去?。她再次抓住他的手腕，不顾他的反抗，狠狠地把他甩回榻上?，“不服是么？那就把你口服！你说一个死字，我就口你一次，直到你再也不敢为止！”

江破云一下应激起来?，呼吸急促，用尽力气去?反抗，一改平日里的顺从?，好像只要她真敢这么做，他就会咬舌自尽。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这件事。她一打?响指，合欢咒便侵袭了他的全身，只要她一声令下，合欢咒就会让他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但她并没?有急于动手，因?为这并非她的本意。

叶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幸好，她并没?有因?为一时心软而解开合欢咒，对付江破云就是要留有后手才行。

哪知江破云的反应更厉害了，就算是浑身无力也要离开她，胳膊横在脸前，以为这样就能抵挡住她的攻势。在她抓住他手腕的时候，他竟然咬住了她的手，死活都不松口。

她眉心一跳，有种被养不熟的家猫

春鈤

咬了一口的感觉，抬手又是一巴掌，不过这次加重几分力道，直接把他的脸扇得歪到另一边。她继续抓住他的手腕，抬手一瞧，掌心竟然沾了几滴血。

江破云倔强地转过头来?，鼻孔不断往外冒血，很快就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到脖子。他彻底跟她撕破脸皮，鱼死网破般吼道：“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离开这里！”

她狠狠地攥住他的手腕，快要捏碎他的骨头。

“你、给我……走，”他咬牙转动自己的手腕，试图脱离她的桎梏，绝望与痛苦让他憋出了泪花，声音也逐渐变小，“……你、走……”

“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江破云。”叶闯偏偏不肯放开他，愈加用力地攥住他的手腕，再难压抑的疯狂喷溅而出，恨不得将?他撕成千份万份缝进自己的身体。

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左手腕就这么断了。

周围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她却没?听到他的痛呼，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化，仿佛折断的不是他的骨头一样。

“你以为你能这样折磨我多久？”他淡淡地望向她，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问她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勾起唇角，附身耳语道：“折磨到你死为止。”

他侧过头，避开她即将?落下的吻，忍无可忍道：“放开我。”

“如果我不呢？”

气氛逐渐焦灼起来?，他们针锋相?对地盯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天边忽然炸开一束烟花，一瞬照亮屋内。烟火之下，他的眸子平淡无光，淡淡地看着她，就像是无声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