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破云的?表情不太?自然,目光里?带一点?挑衅的?意味,当然,这是她解读出来的?。她也不甘示弱地?回?怼:“你不也引得王孙贵胄尽折腰吗?”
他答不上来,僵硬地?转换话题,“阿闯,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吗?”
“当然,”她见招拆招,将他曾说过的?复述一遍,再?一次肯定,“我知道逼死?我的?那个人不是你,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至于她信或不信,还有待考量。
当晚,江破云侧卧在床,盯着忽明忽灭的?烛火出神,叶闯端着一堆瓶瓶罐罐走进来,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他显然是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扭捏着把衣裳褪去,“我还……不太?方便。”
她一愣,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她没好气道:“江破云,我是要给你上药。”
他顿时羞红了脸,这红一路烧到耳根,脖颈,她这才注意到白鸟之印的?颜色竟比之前艳丽几分,这是不是说明,她在江破云的?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能盯着她的?下巴,另一个看似专心地?给对方抹药,实则正偷摸着观察他的?表情。
她的?手法练了十?几天也不算娴熟,一不留神就戳到了他的?伤处,江破云没忍住“嘶”了一声,她心虚地?一舔唇,“疼吗?”
他不想让她太?过愧疚,摇摇头道:“还好。”
还好?她一撇嘴,真是嘴硬。
烛火摇曳,勾勒出他们的?轮廓,在船篷上打出一道道虚影,就像皮影戏一般。晚风微凉,裹挟着江面的?冷雾吹入船中,竟然有几分初冬的?冷意。
她看向上半身□□的?江破云,抹药的?动?作不自觉加快了些。
“叶闯。”
不祥的?预感。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有种想捂住双耳的?冲动?。
“此一行后,我们就此别?过吧。”
她抬眸,没有藏好内心的?愤怒和偏执,直直冲他投去一个满含戾气的?眼神,“你的?意思是,你要留在越陵不跟我回?去了?”
“……嗯。”
她真想现在就狠狠地?罚他一顿,但现在是演戏。她拼命忍住内心的冲动?,强撑着笑脸道:“好啊,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依个屁,她几乎咬碎后槽牙地想,你要是敢离开我半步,我就敲碎你的?腿!她还是没忍住,反问道:“可是阿宁,你真的舍得离开我吗?”
他陷入一种两难境地?,最?后,他还是说出了那个最糟糕的答案。
“对不起,阿闯,我想是时候了。”
她快要压抑不住内心的?那头恶魔,双眸红得滴血,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拳头咔咔作响。她以为?这样便能套出他的?话,她以为?这样他便会对她毫无保留,可到头来,他还是在自己面前立下一面高墙。
“对不……”
她直截了当地?打断他,“我明白了。”她没有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扔下药瓶,大步流星地?离开,来到露台上冷静冷静。
可最?多也只能冷静到不去发疯而已。
她其实已经疯了,疯到恨不得嚼碎他的?骨头咽进肚子里?,只想碾碎他的?魂魄,将他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
“江破云,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是你逼我的?。”
船舱内的?气氛也很压抑。
江破云也不那么好受,虽然提出这个要求的?是他,但他并没有那么开心,头一点?点?低下去,最?后掩面而泣,好像在她离开的?那一刻他的?心也在滴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拼命压抑哭声,只敢发出微弱的?气音。
“为?什么还有一次,为?什么就差这一次……对不起,阿闯,求求你不要记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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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后,两人一直维持着诡异的?沉默,一个人来另一个就走,迎面碰上也不打招呼,倒是用膳、敷药都在一起,甚至两人宁愿背对背睡,也要躺在一张床上。
也是难得,他们居然能头脑清醒地?共处一室。
行船三日,他们终于到了越陵。一落地?,两人十?分默契地?戴上面纱,以免节外生枝。
他们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道侣,手挽手行过热闹的?街巷。路过卖糖葫芦的?摊贩时,江破云忽然停住,对叶闯道:“我想给你买一串糖葫芦。”
她点?点?头,趁他去买糖葫芦的?功夫,她四处打量,无意中瞥见一条羊肠小道,它奇窄无比,只容一人通过,一路通向郁郁青山。她认得,这是那条“王八道”,小时候她被关在后山,八怪就是从这里?走进来给她送饭的?,她也是从这条道逃出去闯江湖的?。
原来,九品堂早已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这片陌生的?繁华。
正当她失落的?时候,江破云正好拿着一串圆溜溜的?糖葫芦走过来,还特意挑了一串个大饱满且糊满芝麻的?,只不过身上少了一块玉佩,应是拿去换了。
“你喜欢吃芝麻多的?,尝尝看。”
“我什么时候喜欢芝麻多的??密密麻麻,看着瘆人。”她没给他好脸色,径直略过他往前走去。
他望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只是笑容有些失落。
两人继续维持着这种沉默,叶闯在前,江破云跟在后,木枝被脚底踩断的?响声回?荡在阴森的?密林中,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不同?频的?呼吸声。因守墓人已死?,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打理,石砖的?缝隙长满青苔,路旁的?野草快要长到人的?腰际,无字碑立在道路尽头,背后立着一座黄琉璃瓦铺成的?地?宫。
江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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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用丝帕擦去碑上的?青苔,点?三炷香,在碑前拜了三拜,“娘,我带阿闯回?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