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现世,只为真帝而来。

只有她知道?,那是?她的初九。

初九曲腿躬身,向帝尊献上?自己的虔诚,站至她的身后,与她一同?俯瞰众生。

“今后,人居东方,妖居西方,非故不得越界,非仇不得杀戮。如有违者,格杀勿论!”

她的声音犹如神仙传音,灌入每个人类和妖怪的耳朵,不用诏书,不颁法令,她的一字一句皆是?立在众人头上?的神谕。哪怕是?活了九万多年的妖怪,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跪好,把她的话铭刻于心。

“爱妃。”

那人闻声一怔,垂下头去?,冲她屈膝行礼。

“随本尊回宫。”

她不由分说?地揽过?他的腰,护送他坐回车舆之?中,重重纱幔被人拉上?,再接下来的事,旁人就无?从知晓了。可这一声“爱妃”倒是?实打实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这下,全天下都知道?帝尊有了一位“爱妃”。

车舆缓缓前行,威压如巨兽濒至,密密麻麻的人群退散开来,为它让出一条宽阔的大路,他们从未离帝尊如此近过?,死一般的压迫感让他们五体投地,不敢再向上?看一眼。车舆经过?哪处,哪处就像受惊一般猛地磕头,直到?经过?很远,依然能听到?无?数的、带着畏惧的声音。

“帝尊帝妃,与天同?寿帝尊帝妃,与天同?寿帝尊帝妃,与天同?寿”

“你听见没有,江破云,”她掰过?他的头,啃上?他的脖颈,“他们喊你帝妃呢。”

他轻笑一声,顺着她的力道?往后仰去?。

才过?去?了几日,白鸟之?印又暗淡了几分,就像是?故意挑衅似的,偏偏她啃过?之?后,印记猛地一闪,颜色比原先还淡。

“我算是?发现,这白鸟之?印迟迟留不下还有另一层缘故,”她把他的双腿蜷在膝间,扯去?他的面纱,“你根本不喜欢我,是?不是??”

他错愕地瞪大双眼,用力摇摇头。

叶闯眉一挑,更加夸张地说?:“刚上?位成功就露出了狐狸尾巴?依我看,你说?你爱我,不过?是?演出来的罢了。”

他认真地看着她,“从来不是?。”

她扣住他的五指,双唇点过?他的睫羽和鼻尖,又咬住他的耳垂,把人撩得七荤八素又撒手不管,斜睨着眼坏笑,“那你倒是?证明给我看啊。”

哪知江破云不解释,一头扎进她怀里,靠着她胸膛,一句话也?不说?。

叶闯先是?感觉到?一阵香风袭来,把她勾得头晕目眩,再然后才感到?胸口被人撞了一下,没等?痛劲过?去?,又是?一阵幽香扑鼻。这下倒好,先发制人的那个也?说?不出话来。

她后悔了,她不该这么抱着江破云。

现在他整个人都圈在自己怀里,就像抱了满怀的沉香,偏偏她又是?个痴香之?人。只要一呼吸,那致命的雪香就往她的鼻腔里头钻,吸进去?的是?清香,吐出来就成了醇香。

受不了。

他大爷的,这人怎么这么香!

她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再把江破云丢出去?,可心里头再怎么歇斯底里,她的身体也?无?动于衷,双手就跟钉死了似的不肯动弹。

两人如此沉默着,走过?一段相当漫长的路。渐渐地,有一些尖锐的声音砸进车舆之?内,他们认出了“帝妃”的庐山真面目,正冲着他破口大骂。

骂他心术不端,骂他离经叛道?,骂他没有道?人风骨,骂他不配拥有仙君之名、门主之位,骂他将?仙门百家的叛徒,无?数道修的性命断送他手。

随着道修怒喝的声音加大,骂的内容也?更加刺耳,而她含笑不语,偏头去?看江破云的神色。

这就是?她的目的,故意驱车行过?道?修跟前,让他们去?戳江破云的痛处,看他因此难过?,她就有种莫名的爽快。

她知道?曾几何时?,他也?是?坐在车舆之?上?被人指着鼻子骂过?,那时?他还流过?眼泪,伤心得很。正是?这样脆弱得不能再脆弱的江破云,才能被她彻底掌控。

“你听啊江破云,仙门是?如何评价你的?现在你也?成了与我一样的祸患。被万人唾弃的感觉如何,是?不是?马上?就要寻死觅活去?了?

令她意外的是?,江破云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只是?盯着她莞尔一笑。仿佛这不是?骂名,而是?祝福。

“他们只是?嫉妒我罢了。”

“我从不觉得这是?一件恶心的事,我也?不觉得你我有违人伦。”

“我不在意他们怎么看我,我不怕背负那些骂名,甚至我无?所谓是?男是?女?,只要你在我身边,怎样都好。”

这段匪夷所思?的话,直到?经年后某个万籁俱寂的时?刻她才恍然大悟。

不过?此时?的她并不明白,只是?忘情地吻着,痴迷于指尖的温度和唇边的雪香。

而江破云就像搁浅的鱼遇见水一般缠上?来,揽住她的腰,蹭过?她掌心,紧紧地贴着她的胸膛,她若后退一步,他便凑上?前两步。

叶闯鲜少有如此被动的时?候,忍不了一时?半刻便反击过?去?,猛地摁住他的肩膀,把人牢牢压在身下……

“叶闯大大!”一颗庞大的猫头猛然钻进车内,碰巧撞见两人吻得正热烈的场面,张大嘴巴,全身的毛都炸开,“我、我不是?故意的!”

被坏了好事的叶闯恨不得飞踢一脚,狠狠瞪了它一眼,“你有何事?”

江破云清清嗓子,羞红着脸去?理衣领,只听嘭的一声,初九摇身一变,成了一只小巧的狸猫,讨好地蹭着叶闯的脚踝,尾巴时?不时?扫过?江破云的手背,一边说?着一边撒泼打滚,“我错了嘛叶闯大大,人家只是?想提醒一句到?家啦!”

听着这山路十八弯的语调,他不由得轻笑一声,摸了摸初九的毛绒脑袋。

叶闯睨他一眼,“你笑什么。”

初九缩着耳朵躲到?他身后,努起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惨兮兮地看着她,江破云倒是?心软的主,自觉把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我错了,对不起。”

她可算是?明白,他俩原是?同?类相怜。

她气不打一处来,撂下一个恶狠狠地“哼”跳下车,临了又回头挑开帷幔,指着它的鼻子道?:“一会?跟我好好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九吓得不轻,一个劲往江破云身后缩,等?到?叶闯走出老远的距离,才敢走出他的保护圈,打着哈欠道?:“江江,你又瘦了。”

他垂头,淡淡一笑,“哪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