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会,房……算是我的,车……我上次没开我自己的。”
“算是?”阮棠妈双手交叉在胸前叹了口气,问:那你车呢?
冯雪犹豫片刻,指了指窗外,阮棠妈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向窗外那辆摩托车的时候,胸口发紧,差点就真的晕了过去。
阮棠从留学中介公司出来,看到冯雪发微信说你妈妈来看你,在店里。当即急中生智求徐薇陪她演一出戏,说自己现在跟她合租。
末了,她双手合十跟徐薇求情说:拜托拜托,回头我就去跟贾总负荆请罪……
徐薇翻着白眼打断她:跟他有什么关系?你跟你妈妈尽管住,反正我那儿客房空着。
直到见了徐薇,阮棠妈才终于有了好脸色,拉着徐薇的手用力握着,把她夸得天花乱坠,阮棠从来不知道妈妈的词汇量竟然这么丰富,她还没来得及感叹,阮棠妈就拉着徐薇痛批自己女儿,仿佛她找了个那样的男人就是犯下了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
徐薇始终陪着笑应和,心里不住感慨。
她想:如果阮伯母知道当初是自己极力鼓动阮棠跟冯雪发展,恐怕此刻要朝着自己的脸啐一口才解恨。
晚上阮棠母女睡在布置过后、“充满生活气息”的客房,阮棠妈将房门关严实,低声说:你老实跟妈说,出国就是那么一说,你其实是想找个地方跟那个姓冯的拉开距离然后慢慢断了对吧?
阮棠笑问:当初不是您说,让我找男人不要太富贵,脚踏实地找个过日子的最好吗?
阮棠妈伸手用力戳了一下她脑门,低声骂道:我说不要太富贵,那也不能是跟我一样做个小买卖,旱涝不保的,你将来拿什么养孩子?
“您不也照样把我养大了吗?我还长得这么好,妈您往窗外看,那个,就那个最高的,就是中国尊,那是北京最高的地方,有几个人能住在看到北京最高建筑的房子里啊?”阮棠低着头往脚上涂指甲油。
阮棠妈盘腿坐在她身边,往外扫了一眼,不满道:反正是临时租房,我还能住故宫旁边呢。
“那是,只要您想,中南海也不是没可能。”
“没个正形。”阮棠妈又踹了她一脚,她手一抖,指甲油涂到了脚背上,阮棠妈靠着床头看着窗外的中国尊,喃喃道:当年我跟你爸在一块儿的时候,他们厂子效益不好,我后来回头想想我图啥呢,就图他能让我高兴,结了婚有了你,他们那个钢厂彻底不行了,我也没怕过,当时我爸妈留了点钱,我就张罗着出去摆摊做点小买卖,经常天没亮我就骑着自行车去进拖鞋,后来摆摊挣得不多,我又同时干了早餐摊儿,经常从早忙到晚,我以为日子能越来越好,但是你爸呢?他让我知道,他能逗我开心,也能逗别人开心,最重要的是看他开心,棠棠,妈以前可能是说了些你不爱听的,但是在婚姻大事上,你可千万不能跟妈置气,你以为陪着男人吃苦男人会感激你?
阮棠干脆用湿巾将指甲油全擦掉,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说:妈,知道了,我心里有数,还有以前的老黄历就别老提了。
“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已经跟他住一块儿了?”阮棠妈推了推她,不依不饶地问道。
阮棠骤然睁开眼睛,假装打了个呵欠揉了揉头发,说:您说什么呢,我就住这儿啊。
“你别哄我了,我刚才看见这屋衣柜里的文胸都不是你的码。”
?61.骆驼,狮子,婴儿(终章)
阮棠妈在北京待了两天,冯雪列了张美食地图带她们母女吃吃喝喝,从高档餐厅到胡同里的苍蝇馆子,即便阮棠妈没个好脸色,他也依旧不声不响地将两人照顾得周到仔细,阮棠妈回去的时候,冯雪还打包了不少点心和自己做的老北京炸酱让她老人家带回去。
进站之前,阮棠妈拉着女儿的手摩挲了几下,见女儿眼圈鼻头一起发红,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你从小主意就正,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算了,你有你的路要走,妈不拦你了,出去了有需要钱的,跟妈说。
她说着,又扫了站在不远处的冯雪一眼,叹气道:出去也好,可能等你回来,就能理解妈的话了。
“我对他有信心。”阮棠伸手替她紧了紧围巾,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微微弯腰抱住她,说:妈,我从小学习就不太好,你等着,我也让你在街坊邻居面前骄傲一回。
阮棠妈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隔着大衣依然纤瘦单薄的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你一直是妈的骄傲啊,你长得这么漂亮,还能在大城市养活自己,棠棠,妈想要的,就是你别再吃我吃过的苦。
“嗯,”阮棠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回去,站直身子看了一眼时间,说:检票时间快到了,你赶快进去吧,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稳定下来就把你接来北京。
看着阮棠妈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站在几步之外的冯雪走过去揽着她的肩膀,叹气道:我以为阿姨能说服你放弃出去的打算呢。
“你不是支持我吗?”
冯雪点点头,说:支持和不想你去其实不冲突,毕竟太远了,我照顾不到,而且……
“而且?”
“而且我会想你。”
其实在留学中介大致给她算出一笔费用的时候,在看到徐薇给自己订的那么厚几本语言学习教材的时候,阮棠心里不是没打过退堂鼓。看着他毫不掩饰依恋的样子,阮棠心头一动,莫名满足之余,她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那……
“不过我不想当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那天我刚好看到有个语言班,就替你报名了。”
冯雪故作淡然的笑容中有种眼巴巴等待夸奖和奖励的意味,阮棠心里叹了口气,故意讽刺道:这么着急把我送走?我可没有多余的钱还你报名费啊。
冯雪用一种看奸商的幽怨眼神看着她,揽着她的那只手从肩膀滑到她腰间,用力一箍将她收进怀里,坚决道:那不行,你欠我的,走之前都要还给我。
当天晚上阮棠才明白,他嘴里说的“欠他的”到底指的是什么。
去上语言班的第一天,阮棠看到跟着老师进来的助教江梨,忽然想起冯雪所说的“刚好看到有个语言班”,原来是刚好江梨找他帮忙推销于是又自己花钱帮人冲了业绩。
午休吃饭的时候,阮棠买了杯热可可去助教办公室,看到江梨正趴在桌子上,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阮棠将热可可放在她桌子上,正转身要走,江梨坐起来跟她说了句谢谢。
“我还是想问,你怎么在这儿?你舅舅知道吗?”
江梨喝着热可可,脸色恢复了一点红润,淡淡道:我跟家里决裂了,应该不知道吧。
“啊?”阮棠脚下一顿,随即转身回来拉过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问:为什么?
江梨看着她手里的煎饼果子,吞了一下口水,阮棠立即意会,将煎饼递给她,看她暴风吸入,阮棠无奈叹了口气替她打开热可可递过去,继续问:是因为家豪吗?
江梨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咀嚼的间隙抬头看了她一眼,反问:一个煎饼果子一杯饮料就想换我的八卦?
“那你要不愿意说就算了。”阮棠摊了摊手,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张浩宇的八卦,他也被他爸赶出来了。”江梨咽下嘴里的食物,清了清嗓子自嘲道:我当初就不应该跟他成立什么追爱阵线联盟,我感觉我这么背都是被他给带的。
阮棠下意识又转回头,重新坐下,问:怎么啦?
“这么关心他?不怕老冯知道吃醋?”
阮棠摊手,说:那你可太小看他的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