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刚打完“这件事”,徐薇就给她回复了一个摊手的表情,顺带发来一条语音:他说我不理智,我看他才是疯了。
尽管徐薇没有讲太多细节,但从她的吐槽中,阮棠差不多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过程,无非就是徐薇打算再一次深入虎穴,一边接下节目录制的工作跟付北周旋取证,一边联络过去跟他有过合作的艺人和嘉宾找她们出来作证,但是贾英骏不愿意再让她以身涉险,干脆自己拿了节目冠名权然后自爆。
其实一个项目的运行,中间总少不了这些蝇营狗苟,这种现象学名称为行业潜规则,制作方从中牟利,私下跟金主搓搓手指,承诺一些节目里的品牌露出就能拿到不错的回扣,而平台方对节目里这些“夹带私货”的态度也很暧昧,这次付北忽然被爆出丑闻,事情闹得这么大,贾英骏这个“被索贿的金主”应该脱不了干系。
“啧啧啧,”阮棠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感叹,“你还吐槽娇妻文学,你这明明就是更过分的霸总文学嘛,我都脑补出一万句贾英骏的台词,比如他冷哼着望向付北那个老男人说,因为,你,惹到我的女人了,是不是很带感啊?”
“停停停,我刚吃了安眠药,我不想吐了重新吃。”徐薇及时制止她继续发散,在电话那头冷笑,声音中带着一丝薄怒:我原本只想扳倒付北,现在却很有可能会失去这份工作,搞成这个,估计平台那边整个项目组都要重置了,他倒是家大业大一点不怕。
其实阮棠知道,她只是嘴硬,她更关心的,是这次事件给贾英骏公司带来的影响,毕竟刚刚投钱的合作就爆雷了,或多或少会冲击到他公司的股价。徐薇从来不愿意欠人的人情,即使对方是暧昧对象。
阮棠叹了口气劝道:说实在的,安眠药还是要少吃,而且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跟贾英骏好好谈谈,薇薇,你从前跟我说什么要珍惜眼前人,现在我把这句话送还给你。
刚挂断电话,coco 就从洗手间出来,看起来清醒了不少,眨眨眼睛问:什么珍惜眼前人?你这么快都已经给别人当上情感导师了?
“当局者迷,需要点醒嘛。”
门外传来外卖小哥的叫门声,阮棠放下手机,哼着“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奔向门口,又迈着轻快的步伐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回来。
coco 愣怔着打量满脸喜色的阮棠,忽然觉得她的脸色比餐盒里的小龙虾还红润有光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问:我知道你马上要跟你的好大哥共筑爱的小窝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嘭!
阮棠拉开冰镇啤酒的拉环,仰头灌下一大口,直呼:好爽!
这种感觉,就像是重重摔了一跤之后蹭破的皮肤流血结痂,而后便是日复一日与那个丑陋崎岖的破处相伴,紧接着伤口开始隐隐发痒,于是你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挠,某天在不经意之间血痂忽然就被抠掉了,尽管伴随着心惊,可那种爽感却让你忍不住觉得通体舒畅。虽然伤处那块新长出来的粉嫩皮肤显得有些突兀,但是你知道,那一部分的你,终于获得新生了。
说来很多人都无法相信,这么多年来,虽然交往过的男人不少,但阮棠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和男人同居过。
这些男人中,有房的也不在少数,情到浓时,她也只是在对方家里放一些必须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以及睡衣,而对方大多数情况下似乎也默认了这是一段具有保质期的关系。
她曾经跟一个东三环有一套大平层的金融街投行男约会,第三天的时候对方就搂着她的肩说:宝贝不如你搬到我家来,我不想看到你再继续住那些老破小受委屈。
还好她矜持了一下,说要考虑考虑,我们可以先去你家做饭吃适应一下。
阮棠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当时的感受。
那套房子就像是一个装点华丽的空壳子,电梯入户,可卧室里连张床都没有,房间正中央大剌剌放着张床垫子,窗户用泡沫纸糊着,投行男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平时生活比较不拘小节,如果她搬进来的话可以不交房租,只需要负责置办包括窗帘在内的家具,还美其名曰说我希望房子里都是女主人亲自选的家具,这样才是属于两个人的家。
她甚至都怀疑这套房子是不是某个富豪遗忘的资产,而眼前这个手舞足蹈规划未来的男人只是一个寄生虫。
回去以后,在拉黑那个男人之前,阮棠在微博上找到了男人的前女友,这才得知,骗家具已经是他的惯用套路,他原本打得如意算盘是自己买一套房子,然后靠着多谈几次恋爱众筹软装。只是前女友比较狠,分手之后把自己买的东西一样不落都搬走了。
搬家这天,阮棠和冯雪肩并肩坐在货拉拉里狭窄的车座上,忽然想起了那段经历。
她拽了拽冯雪的小拇指,问:我的东西是不是很多?
冯雪抿嘴沉默了有一分钟,点点头说:不过女孩子嘛,可以理解。
阮棠满意地捏了捏他的手心,进一步与他十指交缠,说:但其实这些箱子里也就是一些衣服鞋子化妆品什么的,那些家具我觉得都太旧了就没带。
冯雪依旧点头:需要什么我们回头可以一一添置。
“谁买单?”
“我还能让你花钱不成?”
阮棠拽着冯雪的手凑上前去,附到他耳边低声道:我觉得你直接说我买单的话会比较性感。
“比我一本正经讲道理的时候呢?”
意识到他还记得他们在一起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她心里高兴却不想表现出来,咬着嘴唇思考片刻,说:这没法比,暂且并列第一吧。
阮棠注意到开车的师傅不停通过后视镜打量二人,于是玩心大发,想起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梗,她想也没想,清了清嗓子凑近冯雪,压低声音用足以让司机师傅听到的音量问:大哥,我们这么爽你老婆知道吗?
她明显感觉到冯雪一怔,浑身都僵住了,萦绕在两人周围的和谐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阮棠也意识到了不对,她手一松,低声道:对不起啊……我忘了……
说着,扭脸看向窗外簌簌向身后飞去的街景,心里瞬间变得五味杂陈。
“怎么比江梨那个学表演的还爱演。”他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有意缓解气氛,但阮棠却只是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他反手将阮棠的手包裹在手心内,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安慰,又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诺。
冯雪跟着搬家师傅一起往楼上搬运,他让阮棠吹着空调守在客厅确认东西有没有少。
小猫俨然已经将这个家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围着那些纸箱左转转右转转地巡视,闻来闻去,顺便蹭蹭标记自己的味道,完成之后又跑去阮棠脚边蹭来蹭去。
彻底搬完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擦黑。
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着一地的纸箱,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小猫走来走去窸窸窣窣的声响。
冯雪忽然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手,问:知道当下最要紧的事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又没结过婚也没跟人同居过。”她忽然想起刚才在车上的事,语气软软的,听起来却是夹枪带棒。
冯雪伸手将她捞进怀里,哑声道:如果没做好往前看的准备,我就不会靠近你了更别提跟你在一起了,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刚才在车上有外人在,你要开玩笑回来关起门说什么都行。
“你不懂,恶作剧的精髓就在于陌生人在场。”阮棠的眸子终于回温了,靠在他胸膛上,问:所以现在最要紧的事是什么?
冯雪收回揽着她肩膀的手,俯身将小猫抱到腿上,摸了摸他的下巴,小猫舒服地眯起眼睛,配合他的手指微微抬起头像是在示意他不要停。
“就是给这只小猫起个名字,这样我们这个家就算是初步组建完成了。”
阮棠内心暗暗惊奇,这真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应该说出来的话吗?还是说,男人至死是少年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呢。
“你想什么呢?”冯雪腾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