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彻底闲散下来,复又睡了一觉,一觉至黄昏,命人去取轮椅,自己出?*? 外散步。
她难得有空,学着疯子的模样,做了一只纸鸢。在外头,一只纸鸢十几文,那年出外,她看上了一只好看的蝴蝶纸鸢,想要去买,疯子抠抠搜搜,不肯买。
疯子不买,她就不走,躺在地上打滚,将一身新衣裳滚得脏兮兮。
滚来滚去,惹得人笑话,疯子没有办法,忍痛买了一只。
可还没到家,纸鸢就飞走了。她以为疯子会生气,疯子只摸摸她的脑袋,“它不属于你的,我给你重新做一个属于你的新纸鸢。”
疯子吝啬,但对她很好,四季衣裳都要买的,不会让她无衣过冬。
其实,疯子不捡到她,她那么能干,那么会赚钱,怎么会舍不得钱看病。
她阖眸,心中骤然大痛,轻轻地抚摸着纸鸢,唇角浮现几分苍凉的笑意。
皇帝免朝三日,可伤口一直没有愈合,院正愁得头发都白了。皇帝难得露出笑容,甚至安慰他:“卿无需有压力,能治则治,治不好,朕也不会怪罪你。”
到第四日,皇帝依旧免朝,但召了数位重臣商议要事,依旧照常批阅奏疏。
小会散后,应殊亭悄悄去寻内侍长,开门见山地询问:“陛下伤势如何?”
她是左相,内侍长不好瞒她,据实回答,应殊亭震惊,“可曾遇袭?”
皇帝不言,随行的侍卫更是守口如瓶,他只说道:“陛下去了相府,回来后,身上便带了伤。其实,我猜测是与颜家有关。”
按照皇帝的性子,能伤了她,又不计较的唯有颜家。弑君如同谋逆,整个金陵颜家都要被诛杀,金陵颜氏如大厦将倾,不复存在。
应殊亭闻言,眼皮跳了又跳,“怎么会是颜家了。”
镇国公因为临安郡王妃的事情惶恐不安,怎么会行刺皇帝,颜家诸人没有这个能力。
难道是老师旧属?
内侍长神色晦涩,道:“若真出事,我不会放过颜家的。”
“陛下的伤势如何?”应殊亭稳定心神,此前当务之急是这个。
提及伤势,内侍长咬牙,“刀上必然带了毒。院正在解了。”
“不如召原山长过来,听闻是她解了老师身上的毒。”应殊亭建议,当年左相五感尽失,是原山长千里赶来救好的。
且此人不涉党争,不涉官场,请她来再合适不过了。
内侍长定神,道:“也好,我派人去。”
“不,我让鸿胪寺卿去。”应殊亭担心颜家出事,她必要保住颜家的,让季秦去一趟金陵颜氏,找到陈夫人询问清楚,她不信颜家的人,只信陈夫人。
内侍长也是六神无主,催促一句:“要快些。”
“好,我去安排。”应殊亭浑浑噩噩,若是左相旧属动手,她该怎么解救颜家?
出了宫门,她赶往鸿胪寺,陛下免朝,季秦快活多了,躺在屋内,吃着葡萄。
她大步过去,将躺椅上的人揪起来,道:“你去一趟金陵。”
“我有病还是你有病?”季秦暴怒,“你疯了,一年一趟金陵,我告诉你,今年清明我让人去拜祭老师了。陛下都挑不出我的毛病。”
应殊亭欲言又止,季秦一把推开她,抬手整理衣裳,一副见鬼的模样。
应殊亭深吸一口气,凑近她耳畔低语道:“陛下遇袭,极有可能是老师旧属所为,你去金陵询问陈夫人,刀上可能有毒。你快马加鞭,不要耽搁,陛下若是出事,内侍长说了,让颜家满门陪葬。”
“你莫开玩笑,我没听说陛下遇袭……”季秦收敛一番,“陛下不是病了?”
“是毒,你先去请原山长入京,再去找陈夫人。要快,陛下与颜家系于你一身了。”应殊亭惶恐不安,浑身软了下来。
季秦坐了下来,摸摸自己的脸颊,“是谁想不开做的?疯了吗?”
杀皇帝泄恨?你看看那是谁,她死了,朝廷大乱,民不聊生,这就是泄恨吗?
小皇帝还没成亲,无后嗣无储君,这不是蠢货干的事情吗?
“赶紧去,你还坐下来。”应殊亭气个仰倒,“找你媳妇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个时候磨磨唧唧。”
“我去、我这就去。”季秦被骂了一顿,迅速爬起来,“你给我写假条,别忘了。”
应殊亭长喘了口气,扶着躺椅扶手坐下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俯身躺下,挣扎不起来。
半日的时间,如同度过漫长的一生,这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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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的夏日,如同闷热的火炉,可依旧挡不住人勾栏听戏,游山玩水。陈卿容早就出了孝期,她又是闷不住的性子,日日出门。
她的女儿,恰恰与她相反。颜执安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多日,日日翻阅古籍,又将家中祖先们留下的书籍翻阅一遍。
依旧将目的地定在了宣州。原浮生劝她换一处,毕竟事不过三,第三回再失败,丢人可丢大了。
她抬手,莹白的指尖拂过舆图上宣州二字,沉闷不解,门外有人无名来敲门。
“主子,京城来人了。”
“夫人呢?”颜执安未曾在意,收回手,长身玉立,苦苦思索。
无名推门而进,道:“夫人去听戏了,原山长也来了,是原山长将人引来的,京城出事儿的。”
颜执安的心思都在寻矿上,闻言,依旧淡漠,“何事?”
“您先随我出去,不大好说。”无名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