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昭之前听张荣说过乔家的八卦,忍不住看了他几眼,陌生人气质阴郁,也正打量着他。
他们错身而过,海浪声一阵阵,上次留昭在维港见到她,乔之薇还是意气风发众星捧月的大小姐,现在,留昭几乎可以触摸到她的忧郁。
乔瑜和崔融站在花园的角落,远远看着走在海滩上的一对少年少女。
“似曾相识?”
乔瑜问,她指几个月前,他们一起站在楼上,看见一楼的购物大厅里亲密无间的两个少年,崔循和留昭。
“James,有时候你真该坦陈一点,压抑得久了会变态。”
留昭跟着乔之薇去海钓回来,崔融还等在这里。午餐会已经散场,别墅里很安静,崔融坐在后屋的走廊下看书,留昭提着一只颜色鲜艳的塑料桶,里面装着刚刚抓到的几只海星。
崔融合上书向他们看来,问:“现在回去吗?”
留昭点点头,他把装海星的桶递给乔之薇,跟她说了声再见。
傍晚留昭到家的时候,客厅里放了一个巨大的包裹,女佣走出来说:“是易小姐送过来的。”
他拿着裁纸刀小心地将包裹拆开,里面是一幅德加的芭蕾舞者,从色彩来看,应该更偏向他晚期的画作。
吃早餐的时候,留昭注意到桌上有一张叠起来的乳白色的方形纸条。
“这是什么?”
女佣回答他:“易小姐刚刚来过,您还没有起床,她托我转交给您。”
留昭打开纸条,上面的落款写着“融”
【小昭,今晚月色和风向都很好,邀你一起夜航。】
留昭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是要忍回去一个笑还是觉得有点羞耻。
这样过于正式的邀约太符合崔融骄矜傲慢的性格,以至于稍微有点荒谬的幽默感。
他留在家里画画,下午的时候,留昭想了想,还是慢吞吞地给崔融发信息:“我今晚要在家里画画。”
之后他又收到过几张纸条,留昭找了各种理由拒绝。某天早上,崔融终于不请自来地坐到他的餐桌旁:“小昭,我在想,你是说我要作为兄长来爱你,还是要我滚远一点?”
留昭无言以对,只好和他一起出去看赛马。
之后一个晴朗无星的夜里,崔融带他去夜航,留昭第一次知道,在风速的托举下,帆船会像一只贴着水面疾速滑翔的巨鸟,狂风和水雾呼啸而过,他们像是在漆黑的海面和月光之间飞行。
留昭兴奋得失语,从码头走回俱乐部的路上,他忍不住紧紧抓住崔融的手,觉得自己会真的飞进月亮中。
崔融垂眸看他,月光下,少年的整张面孔都被兴奋和快乐点亮。留昭被他深深凝视着,忍不住微微张开双唇,崔融微微低头又站直,呼吸在他的皮肤上靠近又拉远。
留昭有些迷惘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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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里人声鼎沸,留昭捏着筹码转头问崔融:“你不用好好工作吗?”
崔融站在人群中环着他的肩,帮他隔开一些游客,目光从长而密的睫毛下看向他:“小昭,我才和你出来了三个工作日的下午,其他都是晚上,这就称得上工作不够认真了吗?”
留昭没有说话,注意力已经被牌局吸引,他和其他游客一起发出一声叹息,输光了自己最后一个筹码。
他们在海边吃过晚饭后,坐船来这边的赌场玩,晚上游客很多,崔融在人群中被扒走了手机和钱包,跟着他们的安保队长很羞愧,崔融让他们去报警,又借一只手机给助理打了电话。
不过两个人的心情都没怎么被影响,他们不紧不慢地在夜色中继续漫步,到赌场的时候,崔融脱下腕表去赌场的典当处换了筹码。
空气中弥漫着乐观梦幻的因子,留昭当时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们走的时候赎回来就好。
留昭自己用零花钱换了5枚百元筹码,崔融换到的那堆筹码被服务生用托盘送到牌桌上,留昭弯腰靠在他的椅背上看他玩牌,六人局的21点,不到半个小时,崔融腕表换来的筹码就输得精光。
赌场对这样慷慨的客人送了两张酒水卡。留昭选了一张人多的牌桌去押大小点,可惜他的手气也比崔融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到底只输了几百块。
乘船回去时快到十一点,游艇在黑暗中穿过海湾,留昭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月亮已经在天空中升得很高。崔融做了一个三明治拿上来给他,留昭看着他空荡荡的手腕,稍微有点懊恼,当一个人脑子不不清醒的时候,他作为同伴应该有劝阻的义务才对。
而且崔融进赌场之前就被偷走了全身财产,算是一个明显的恶兆。
他忍不住叹气:“你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差?”
崔融微微一笑:“小昭,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玩21点?”
“唔……不关你的事。”
“如果你看不懂牌,我的运气或许就不会那么差了。”
留昭惊讶地睁大了眼,脸颊泛起热意……太丢脸了。
虽然他总共就玩过两次牌,但起码听过“扑克脸”这个说法,难道他站在崔融身后看着他玩牌时,不自觉地用表情透露了他的每一手牌是好是坏?
“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开?!”
“因为一只表让你走开?”崔融摇了摇头,“这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
留昭慢慢皱起眉,他的目光几乎有些严厉,崔融没有避开他的审视:“毕竟今天是作为兄长带你出来玩,不是为赢钱而来。说起来,我明天上午要去见康复医生,要不要替我去上班?”
“什么?”
崔融倾身靠近他:“你不是怪我工作不够认真?”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诺恩资本28楼的角落办公室里。留昭坐在崔融那张宽大的人体工学椅里,双手搭在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