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们所需要付出的成本就只是一点空闲时间罢了，若是等半天还等不到生意上门，她们甚至还可以缝补缝补自家拿来的衣服，或是做些手工活计打发时间……

如此一本万利的事情，也就导致桂花巷的巷口变成了一个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那真是但凡去的晚了点儿，基本上就只能挤在最偏僻的后面位置了。

至于前几天那条巷子里之所以只有她与刘月仙在那里摆摊，也是因为大多数妇人大年三十那天都要留在家里操持一家子的活计饭食，还真没几个能在大年底下还出摊做生意的。

也就只有她家这样孤儿寡母，或是刘月仙那样家里人手充裕的家庭，才能够抽出时间大年三十还跑出去出摊了。

杜月娘今个出来的不算早，又加上她又在家里训斥了儿子几句，所以她此时挎着小包裹往桂花巷尽头走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有点底的。

她今个出摊的位置绝对不会太好，到时候能够不被挤到最边缘位置那就谢天谢地了。

然而

杜月娘抬脸瞧着那一行摆摊的位置，眼睛迷茫的眨巴了好几下，这才有些迟疑的走了过去。

却见面前一长排简陋摊位上的最好位置上，赫然蹲立着那位几天前才在自己摊位上一连做了三套成衣的泼辣小姑娘。

小姑娘今儿个没穿那身浆洗发白的旧棉袄，而是换上了一身颜色俏丽的翠绿小袄，以前那光秃秃的发髻上，今日也别出心裁的簪了两朵颜色鲜艳的绢花来，如此鲜艳打扮，又衬着那张白生生的小嫩脸儿……

虽谈不上国色天香，却也当得一句小家碧玉。

杜月娘有些感叹，还真怪不得那些糟老头子都喜欢找十几岁的漂亮小姑娘，这女人一旦年纪大了，不管曾经多么漂亮，后面都会显得有几分沉沉暮气。

而这些碧玉年华的小姑娘们，就算她们身上只有六分姿色，但托了年轻的福，那张俏生生的小嫩脸就往这堆老瓜秧子中间一站，可当真是出众显眼的很。

虽然这小姑娘的嘴巴依旧没有饶人。

“唉，婶子婶子！这个地儿是我先占的，你别老是往这挤呀，你再挤下去，我这里都不够摆摊的了！”

宋春桃蹲在巷子边的空地上，那在她旁边摆摊的一位胖大婶嫌自己摊位有些狭小，便想不留痕迹的往她这个空地挪上一挪，但没想到小姑娘的眼睛竟是这么的尖，她不过才稍稍挪动了一下，就被这小姑娘不满叫嚷了出来，顿时就让这胖大婶有些讪讪。

她挠了挠脑后挽起的发髻，掩饰般的抱怨道；

“哎哟，你说你个小姑娘家家的，你自个一人在这儿占位置都占了大半天了，这摆摊做生意的人还没来呢……你说你这不尽耽误我们做生意么……”

胖妇人身材长得矮矮胖胖，一张大脸盘子倒是白嫩的很，她似乎是这一片的老人了，这边一开口，那边立马就有其她妇人附和；

“……那可不是嘛！你说你这小姑娘不是净找事吗，你看我们摆的这摊位都那么挤，就你一个人占了那么大的摊位，那你怎么好意思哟……”

这位妇人的话音落下，那胖妇人立马又紧跟着下一句；

“是吧！我就说嘛，你占这么大地方也没有摆摊，这不是净浪费么……”

两个妇人一唱一和的答腔，话里话外均是对宋春桃独自占那么大地方又不摆摊的行为表达了浓重不满。

这条巷子摆摊的除了这位胖妇人和那位搭话的妇人外，倒是还有三四个正在摆放的小摊儿，那几个正在手上忙活的妇人见这情况倒是都没吭声，一个个低着头兴致盎然的瞧着热闹。

两妇人此时统一战线的来挤兑宋春桃，若她宋春桃当真是个脸皮薄嫩的十几岁小姑娘，此时怕是得立马涨红着脸将脚下的地盘让出去了，但可惜啊！她宋春桃还真就不怵这样的场面。

“哟！”宋春桃高高昂着小脸儿，音量猝然拔高，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来；

“……我记得这片无主地界那不就是先来先得，后来靠边儿嘛！怎么着啊，现在瞧瞧两位婶子这样的话味……难不成这个延续好几年的规矩改了么……还是说两位婶子就是欺负我年纪小，所以就单独针对我一个改了规矩呀！”

宋春桃提问的音量不低，语气里也很自然就带上了几分底气，如此一来，倒是让两位妇人的脸色有些发窘。

她们也在这里摆了好几年了，就说这个先到先得的规定，还真就是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才延续下来的，毕竟这里也不是集市那种有规有矩自成方圆的收费摊位。

她们这里偏僻狭窄，无人管束，若大家都想在这里长久做生意，那就必须在无形之中制定一些所有人都遵守的规矩才行，那若是来的晚的人能够肆意抢占来得早的人的摊位，长长久久下来，那岂不是就此乱了套。

两位妇人脸色讪讪，一时间都赶紧低头忙活自己手里的事，到底谁也不敢再开口接话，就怕真坐实了自己就是那扰乱规矩的人物。

这边宋春桃见两妇人都被她怼的不敢接话，心下满意，还未等她将得意神色摆出来，就猛然听到身后一句迟疑问话。

“小姑娘……你这是……”

这样熟悉的温和嗓音，不是那帮自己制衣的貌美妇人又能是谁！

作者有话说：

? 46、成功套出家庭住址

宋春桃缓缓扭脸, 看着那一脸惊讶瞪着自己的貌美妇人，脸上难得的带上了几分羞窘，语气也有了几分讪讪；

“咳咳……那什么, 大娘你前几天不是说要我今个来拿衣服吗……又刚巧我来的还挺早，就寻摸着给你占个摊位先，免得你来晚了又没得位置……”

杜月娘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有些疑惑与自己与这小姑娘的关系真的有这么亲近吗！竟是都到了能够帮自己占位置的情分了……

不过脑子里这样想归这样想，杜月娘又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蠢人, 这对方好歹也是在帮自己, 杜月娘虽是心里想不通, 可也识趣的立马摆出了温柔可亲的笑脸出来。

“哎哟！这可真是……”杜月娘一脸的受宠若惊；

“这可真是麻烦你了，大娘来的路上还寻摸着今儿个出摊晚了肯定没得位子呢, 真是没想到大娘现在不仅有位置，还有了一个最好的摊位……这弄的大娘还真怪不好意思呢，要不……要不大娘给你把费用便宜几个……”

“不不不不……”宋春桃赶紧摆手, 表情急切；

“我这也就是帮忙占个位置又能值当什么……反正我来的也早，不占位子也是消耗时间, 大娘挣的也都是一些辛苦钱, 不值当的……”

宋春桃这边推拒的真心实意, 杜月娘拿眼瞅了她一会儿, 便也顺势收回了话头。

讲真，杜月娘她其实也就是嘴上客气客气，若是面前小姑娘当真欢欢喜喜的等她让价，恐怕杜月娘也就只会给她往下降个一两文的，权当圆个面子情罢了。

杜月娘是常年在这里摆摊的老人, 基本上除了刮风下雨之外, 她的小摊子都是支在这个小巷里做生意的, 所以她做生意的小木桌自从搬过来后，就再也没有搬回家过了。

平日她晚上收摊的时候，就随手将木桌堆放在墙角斜坡那里，反正也是一个都快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破烂旧桌，现在又用了好几年，那就算真有不长眼的给她偷了去，她除了在当天会觉得有些不方便之外，那真是一点都不会心疼的。

两人在这里一来一往的客气完，杜月娘也就放下小包裹，紧走几步从巷子角落里将自己那张斑驳掉漆的小木桌搬了出来，挪到摆摊的位置上，然后又从自己包裹里拽出一块亚麻色粗布盖在上面，如此再看，却是一点都瞧不出桌子原本的寒酸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