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杜月娘扬了扬下巴，面上满是隐秘的笑意。

杜月娘一听这话，嘴角一勾, 不无得意。

这沈嫂子和杜婶都是巷里有名的大喇叭，邻里八卦一旦入了她们耳, 就基本上和全场吆喝差不多, 不出两日就能帮忙宣扬的人尽皆知……

呵, 她宋春桃不是想攀高枝吗, 那自己就让她好好瞧瞧，她们林家的高枝可不是那么好攀的！

“唉”她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显得无奈又纵容；

“你们说说，这人家姑娘她就是看中了我家书儿，要死要活的非得巴上来, 我这做长辈的能怎么办呢？这也不好阻拦啊……我前儿个都跟她讲了, 让她别来, 说对她名声不好，可那姑娘不愿意啊，她就缠着书儿非得来家里，还说什么，对长辈表表诚意……唉，我也愁着呢。”

沈大娘听着不是滋味，心里想起自家娶儿媳妇的场景，酸楚又嫉妒，再开口的话语也有些酸；

“唉，还是妹子你命好，生了这么个优秀儿子，还没媒没聘呢，小姑娘就往家生扑，真是比不了，比不了……”

杜奶奶也在旁边凑趣接话；

“那可不是吗，这文书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个官老爷呢，别说这乡下出来的丫头着急抓紧了，那就是咱们城里条件好的姑娘，还都眼巴巴望着呢……”

“是啊是啊，文书可是个好孩子，条件再没有更好的了……”

三人正笑笑闹闹间，未关紧的大门突然传来“咯吱”一声轻响，杜月娘耳尖听到，连忙扭身去看，嘴里笑道；

“瞧，这说曹操曹操就到，果然人就经不得念叨……文书？”

眼见进来的只有儿子一个，杜月娘伸长脖子往后瞅，笑脸瞬间就拉了下来，隐晦的冲儿子挤眉弄眼；

“春桃呢，春桃怎么没和你一块来，不是她说要来的吗？”

旁边的杜奶奶和沈大娘也跟着起哄，满脸兴味；

“是啊文书，那春桃姑娘呢？你娘不是说她今中午来吗？我们可是专门扔下家中活计跑来瞧呢……”

“是呀，可老稀罕了……”

林文书没理她们的询问起哄，只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娘，无视她隐晦的挤眉弄眼，冰冷开口；

“娘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来？我怎么不知道？”

杜月娘眉头一竖，瞪向他的视线隐含威胁，语气却依旧如常；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前两天不是你跟我讲，说春桃想来咱家看看吗，这怎么还突然变卦了……”

林文书扯扯嘴角，依旧反驳；

“娘你浑说什么，这街头巷尾的，谁不知道私底下的老规矩，人家清清白白一姑娘家，又怎么会自毁名声，想来是娘记错了……”

“你”

杜月娘面色彻底难看起来。

一旁的两人面面相觑，眼瞧面前剧情不是那么回事儿，眼中光芒更盛，都觉自个又挖到了什么大八卦，兴致盎然。

只可惜林文书没给她们继续探听八卦的机会，他扭过头，无视杜月娘难看的脸色，对两人礼貌驱赶；

“杜奶奶，沈大娘，我这有事要和我娘说，要不……”

“啊”两人讪讪微笑，有些尴尬的从板凳上站起身子，笑着往外走；

“行行行，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母子俩好好商量商量，这母子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的，好好商量，好好说……”

直到两人你拉我扯的慢慢走出大门，林文书的脸色才彻底阴沉下来，一转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母亲，嗓音低哑；

“娘，你刚刚是想做什么？”

如今院里四下无人，杜月娘看着儿子瞬间阴沉的脸色，有些不甘，也有些愤怒；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不过就是让她来咱家一趟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她若当真喜欢你，那便不该计较这些小事！”

林文书都被他娘给生生气笑了。

“小事？”他咬着牙反问；

“娘说的小事，就是一个姑娘家最为重视的名声吗？”

杜月娘也气恼的很，恨恨反呛；

“当然！书儿我告诉你，我能答应你们在一起便已经是最大让步，若你还继续咄咄逼人，那就别怪我……”

“母亲！”林文书猛的开口打断她的呛声，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孩儿觉得立身处事，一个秀才名头便己足够，再继续往上努力也是枉然，不若明个就将屋中书籍整理好，卖到二手书铺，想来也能卖个不错价钱……”

杜月娘猛然瞪大眼睛，直勾勾瞧着面前儿子，有些不敢置信；

“你拿学业逼我！”

林文书直视他娘，毫不退让；

“是你先逼我的！”

杜月娘嘴唇颤了几颤，眼中泪水无需酝酿便大颗淌下，伤心的不行。

“我辛苦供你多年，如今你却要为一认识不久的女子反抗我，还要拿学业要挟……林文书，你好样的，你当真是好样的！”

眼瞧着母亲泪水淌下，林文书脸色更冷了，不仅没妥协，反而理智分析；

“我知晓娘生养我不易，所以我抛下了自己的爱好回报于娘，娘让我读书，我便读书，娘让我往上考，我便日日夜夜，书不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