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又不应她了。

楚明熙站在药材堆里，左边的垒在地上，右边的搁在桌案，仿佛楚河汉界，互不侵犯。

楚明钰看了好一会，学着她姐姐站到药材中央，左右望望，满脸疑惑：“姐，为什么要把它们分成两块呢？我看着都一样啊。”

“都一样吗？”楚明熙很认真的问。

楚明钰揉了揉眼睛，别是自己太不学无术，看错了？她把药材堆从头到尾都看一遍，才肯定的道：“都一样。地上有的，桌上也全都有。”

这一回，楚明熙沉默了许久。

楚明钰眨巴眨巴眼，挨过去问：“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楚明熙摇摇头：“你没错。我也觉得都一样。”

楚明钰：“……”

姐姐，你这么说话我没法理解呀。。

两姐妹各自瞅着面前的药堆，最后是楚明钰憋不住了。

“所以姐姐，安易府确实没有发生疫症对吧，那你到底是在看什么呢？”

“看这些药啊。”

楚明钰：“……”

突然很好奇，姐夫以后真的不会给姐姐气死吗？？

楚明钰坐到桌案边，单手托着腮：“既然是一样的药，你还在纠结什么呀？”

“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楚明钰顺着姐姐的目光望桌上地上都瞧了瞧，摇头道：“分不清楚。但这是同一副药吧？”

“对。同一副药。这就是来求医的那两个人吃下的那一副药。”楚明熙拾起一张干枯的叶片。

“求医的……”楚明钰怔了一下，才想起来姐姐说的是她们初初来安易府的目的，“你是说那两个吃了我们御药堂的药的人。。”

“对。他们的病症相似，我们开的药也相同，甚至用药的分量都是相当的。可是……”楚明熙话音一顿，有些沉：“这两个人，都死了。”

楚明钰彻底糊涂了，可她还是用着自己的方式去解释困惑：“你不是说安易府没有发生疫症吗？这，这不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楚明熙回头看她一眼，平静的道：“对于安易府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可是对于那两个人来说，并不是。”说着不等楚明钰再问，她指着桌上的药材道：“这是从铺子里捡出来的，我原本想着是不是有人中饱私囊，用低价钱买了劣等药，药效达不到诊治的效果，才出了这等岔子。可是每一种药我都仔细看过了，我们御药堂的药，确确实实都是好药。”

“于是我又想着，会不会是我们药仓的存放不好，伤了药性，比如受潮，或者虫蛀，再或者是陈年老药。药毒同源，药材变了质，也是会要人命的。”

“所以地上的那些，是从药仓里搬出来的？”楚明钰总算聪明了一回。

只见姐姐点头道：“是。从药仓里搬出来的药，我也一般的，每一样都仔细看过，甚至尝过。”

“姐姐……”

“可还是寻不到问题所在。药仓里的药，没有问题。”

这回轮到楚明钰冥思苦想了。

外头的梆子敲过二更天，不知不觉已是亥时。青黛看到两位小姐都一脸凝重，不敢扰了她们，只轻手轻脚的剪了些烛花，让夜灯更明亮些。

“会不会是……”楚明钰眨眨眼，小心翼翼的开口：“会不会是于掌柜误诊了？”

楚明熙摇摇头。当楚明钰以为她要说“不会”的时候，她却微沉了目光，严肃的道：“我不知道。于情，于掌柜在御药堂多年，甚至你我都还未出生，他已经是御药堂的人，可是于理，连着两个病患都医死了……这说不通。”

屋子里再一次静默下来，只有灯盏上的烛火偶尔发出哔拨的声音。

“大小姐，京城来人了。说有您一封信。”

第二天清早儿，姐妹两个在暖阁里对坐着用早饭，就听见外头的小丫头来传报了。

楚明熙让她进来回话。

楚明钰笑嘻嘻的问：“是我娘的来信么？”

那丫头年龄甚小，不常在身边伺候的，进得来先给两位小姐请了安，也笑着答话：“回二小姐的话，我不识字，不晓得是谁寄来的。只我们于掌柜说是一个小子送到铺子里，指名了是给大小姐的信。那人现还在外头等着回话呢。”一壁说，一壁将那封信双手呈上了。

楚明钰“哦”了一声，就着她姐姐手里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利落俊雅，倒不像母亲的笔迹。她姐姐捏着那封信，没立时打开，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眼角却微微带了点笑意，楚明钰正想细瞧，她姐姐已转过头，状若随口的问：“送信的人还在外头？”

“是，在前头铺子里。”小丫头回道。

楚明熙点点头，抬脚便往铺子里去了。

楚明钰好奇心大起，忙自己打了帘子跟上去，“是谁的信呀？看你这么着急。”

“我着急么？”楚明熙的脚步顿了下来。

楚明钰用力点头：“很着急！”

“谁说的。”楚明熙冷哼，随即放慢脚步，手上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颊。

楚明钰的脑袋又凑了过去，“咦？”

“看路！”她姐姐指着院子里铺得平整的石子路。

又走了几步，楚明钰的脑袋瓜子转过弯来：“我知道了！是姐夫的信！”

她姐姐没说话，一径儿向前走，她蹦蹦跳跳凑上前：“对不对？对不对？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脸红了？”

楚明熙用一个指头推开她的脸，着重道：“让你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