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公府的车队,浩浩荡荡行驶在去往郢州的大路上,三百府兵前后开路,中间最为华丽的马车是大长公主的车架,次一辆车子里,是魏清辰和楚明熙。
离开京城已好几日了,路上无聊,魏清辰挨着楚明熙说了许多粘乎乎的话。但母上大人的车架就在前头,到底不敢过于放肆了。
这天两个人正说着郢州大城中的景色,忽听外边响起了不寻常的动静,楚明熙与魏清辰互望一眼,便看她撩起了车帘子。
几骑快马,疾驰而来,护送车队的府兵见着是宫里内官的服饰,具都自觉的避开了道路。
一个传旨太监带着两个护旨侍卫,飞奔过来,领头的喊道:“县主!靖宁县主!!”
车队慢慢停靠在路边,魏清辰推开车门,微蹙着眉,跳下了马车,楚明熙跟随其后,被她抱扶着下来,一同站在了车前。
“靖宁县主!”幸好车队走的慢,传旨太监好不容易追赶上来,长出一口气,手持圣旨,高声唱喏道:“陛下有旨!魏清辰接旨!”
众人都不知出了什么事,连大长公主都一齐走了过来,听说是圣旨,三百府兵齐齐下马,在郊野荒蛮中跪了一地。
“陛下有旨!今褫夺靖宁县主之名号,特令魏清辰承袭靖远候之位,加封定北大将军,即刻北赴焦郁府,统领定北三军,讨伐北宸凶逆。望卿勤之勉之,不付朕托。钦此。”
跪在魏清辰身边的大长公主殿下和楚明熙都有些怔然,离开京城才几日,陛下怎么会突然改变的主意?
传旨太监一面宣读完圣旨,一面神情激动的望住魏清辰:“侯爷,接旨吧!”
第195章 贼与寇
一百九十五章贼与寇
魏清辰给这突如其来的圣旨砸得懵了一下,旋即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仰起头,眼里星光灿烂,是少年人的意气与璀璨。
然而也只是在这短短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眉心微微一蹙,恭敬的接过圣旨,便问道:“敢问公公,可是北境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传旨太监没料到新晋的靖远候如此敏锐,一时间惊讶和佩服都写在了脸上。
“侯爷。”他叹了口气,用略带遗憾的语气说道:“贵府魏承先将军殉国,兵部罗阳将军,于潜参将,也在北域相继战死。战报送抵京城时,北宸国大军已攻下焦郁府,直指内城了。”
魏清辰脸色微变,咬了咬牙,到底稳住了。
传旨太监又道:“据闻南翎国趁机作乱,邺国公身中流矢,为防南翎与北宸相互勾结使我东耀腹背受敌,太子殿下在陛下跟前立了军令状,这道圣旨,就是太子殿下向陛下求来的。”
“太子?”魏清辰挑了挑眉,随即又了然,多半是五表哥容亲王。
果然,传旨太监说道:“陛下下旨立五皇子为太子,临出宫门时,太子殿下嘱咐杂家给侯爷带一句话。北境全域六州兵马,任凭侯爷差遣!”
护送圣旨前来的侍卫走上前来,双手呈上一只包袱,魏清辰打开细看,只见一章巍峨帅印,正静静的置于木匣之中。
“圣旨已发往北境六州,侯爷凭此帅印,可调动六州兵马!愿侯爷,披荆斩棘,马到功成!”
陛下的圣旨,是要求即刻前往北境赴任,那便是一日都耽搁不得。郢州之行搁浅,且焦郁府失守,北宸敌军势必进入内城,靠近潜龙江的郢州早非安全之地。魏清辰思忖片刻,求请大长公主和楚明熙一道先回京城。
彼此都心知,魏清辰此去北境,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番情境,大长公主不欲叫她担心,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初春料峭的清风拂过城郊牧野的山林草木,带来侧侧轻寒。
一袭素色衣裙的楚明熙站在车辕之旁,从薏宁捧着的食盒里取出一只酒盏,寒风吹拂着她绣了银色百纹的裙摆,也同样勾勒着她流风回雪般曼妙的身姿。
她亲手斟了一盏琥珀酒浆,静望着魏清辰,眼神明亮,清澈坦然。
“祝大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楚明熙朗声说着,将酒盏举到眼前,恣肆疏阔昂然,“待大将军得胜回朝,我再以此酒,为大将军祝捷!”
魏清辰心潮澎湃,接过酒盏,毫不迟疑的,一饮而尽。
楚明熙双手微提裙摆,曲身行大礼。
在她身后,除了大长公主外,三百府兵及所有侍从婢女依次跪下,高声唱喝:“祝大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祝大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嘹亮的声音慷慨激昂,响彻了牧野山林,就连他们身旁的坐骑也跟着长声嘶鸣起来。
魏清辰将酒盏用力掷碎在地上,转而翻身骑上战马,深深的望了楚明熙一眼,又在魏宝如以及魏安时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在大长公主面前,顿住了视线!
大长公主仰头回望着女儿,目光坚定而期许,冲着她,略一点头。
魏清辰也微微颔首,随即驳转马头,带着康浔,两人两骑,往着北境焦郁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长公主和楚明熙玉立在车队与人群之前,山川河流,江山如画,在她身后,湮成一幅唯美画卷。
嘚嘚嘚!嘚嘚嘚!!
并州云渊府境内,一群流离失所的难民或坐或站,面色焦黄的蹲守在路边,瞪眼睛看着一辆蓝布骡车在他们眼前奔跑而过,即便那只是一辆普通的车子,他们的眼中依然流露出饥饿、恐慌、羡慕,和贪婪。
闵柔公主穆文馨挨坐在狭小的车座上,一手攀着车中扶栏,脸上是掩不住的惊慌。
在前头驾车的是身材魁梧的刘兵,他提着缰绳一手执鞭,凶悍的模样一看就不好惹,流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骡车跑过。
早前在半路,遇上一伙劫道的,人数众多,手持武器,叫嚣着要他们留下马车和财物,闵柔公主在车内忍不住怒斥了句,“大胆!你们可知我是谁!”
一句话犹如冷水落进了油锅,激得那群刁民眼里的欲望都要喷薄出来了。
车里是个年轻的姑娘!!
刘兵心道不好,控住马车果断的调转方向。可劫道的流民实在太多了,他们狞笑着扑上来,吓得闵柔公主在车内高声尖叫。
她越是叫嚷流民们越是兴奋,随行的十余个侍卫立即迎敌,寡不敌众,一时间杀声痛呼声此起彼伏,鲜红的血液很快流得遍地都是。
一把斧头,“嘭”的一声,砸在了马车车窗旁,车帘子刷的一下被撩开,露出闵柔公主半张惊吓到煞白的脸。姣好的容貌让围着马车的流民们为之一愣,随即兴奋的尖叫声四起。
刘兵的肩头已经被利刃戳伤,他咬住牙,用马鞭狠狠抽开一个流民,反手在马车门边摸出一只包袱,快速撕开,往人群中急撒出去!
银两,珠宝,绫罗绸缎,在流民的头顶上四散打开,流民们动作一顿,立刻欢呼着去抢。
刘兵果断的驳开马头,往人少的方向冲去,好不容易撞开人群,健马撒开四蹄,奔跑起来。流民们哄抢着到手的银钱,暂且没再去顾及马车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