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辰与楚明熙匆匆赶来时,邱贵妃还跪在那儿,大长公主忍了泪,低唤着她俩过来给皇外祖母磕头。
尔后,已经成家立府的廉亲王和容亲王也都赶着进了宫,听了廉王妃垂着眼泪的叙述,廉亲王穆启鹏的神情也凝了一下。
这事情不能完全怪母妃,可是又似乎确实是因母妃而起。他迟疑着,不知该不该为母妃求请。
“是儿臣的错。儿臣今日不该进宫的。是儿臣冲撞了皇祖母。求父皇责罚。”元钦始终没有起身,跪着说完了那些话,她徐徐的,磕了个头。
穆启鹏神色一凛,立即也下跪道:“父皇,钦儿是无心之失,求父皇明鉴。”
“无心之失?”明诚帝的目光转了过来,看都没看儿媳妇,只从儿子身上掠过,落在了邱贵妃身上,“那这事,究竟是谁之过?”
穆启鹏感觉到了父皇停在身旁的目光,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是儿臣之过!儿臣今日没能陪王妃进宫,以至有失,儿臣甘愿受罚!”
这时候邱贵妃才直起身来,维护着儿子,红着眼圈哭道:“陛下,是臣妾的错。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与鹏儿无关。陛下,你要罚就罚臣妾吧!”
明诚帝阴沉着脸,沉默了许久,直到大长公主哽咽着道:“陛下,母后已然大行,就让母后安心的歇着吧。”
最终,明诚帝还是收回了邱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命她在自个儿宫中自省,也没说何时才放她出来。
为着这一出,连带着把廉亲王与廉王妃都不待见,廉王妃身子骨本就弱些,今日几番波折,回去没多久,就病了。
一连七八日,魏清辰每日都进宫,大长公主更是留在寿康宫里,守着刘太后的灵堂哭得难以自抑。魏清辰是外男,刘太后又走了,她再难过也无法常在宫里过夜,只为留了楚明熙陪在大长公主身旁,好歹看顾些。
这天魏清辰忙完了府衙里的事情,又往宫里去了。
太后娘娘的灵柩已安放在太庙,寿康宫里布置了灵堂,魏清辰进来时,守在灵堂里的除了大长公主和楚明熙,还有荣王妃,以及几位公主。
见着魏世子进来,女眷们稍稍致意了下,便避到偏殿去了。
魏清辰端正正的跪在蒲//团上,朝皇外祖母的灵牌磕了三个头,再接过芳姑姑递来的香,插//到了香案里。
楚明熙又清减了许多,一双眼眸秋波如水,略抬着头,望着魏清辰过来。
魏清辰撩着袍子,跪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放在身侧的柔软手掌轻轻一握,旋即放开。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跪立,听着法师诵经的唱喏,伴随着木鱼,一声一声敲过晨昏。
在法师诵完一遍经书后,一个小內侍从侧旁走了过来,在魏清辰的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魏清辰点了点头,目不旁视的起身。
楚明熙的目光一直随着她走出殿门,直至殿外耀眼的阳光晃花了眼眸,她才眨了一下眼睛,收回了视线。
“世子爷。”今日在御书房外伺候的依旧是内相陈安,看到魏清辰到来,他恭敬的鞠了鞠躬,才走到门上替她通传。
明诚帝难得没有坐在书案后,而是半仰着头,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副画。
魏清辰单膝跪地正经着神色请安,并不往墙上多看一眼,自然也不知道,那是一副新换上去的《锦绣江山图》。
明诚帝转过身来,看了她半晌,才平淡的道,“起身吧。”
刘太后的头七已过,皇帝的心绪也平静了许多,只是那一日母后临去前,深深的望着他们姐弟俩的眼神,一直令他难以释怀。
母后在担心什么?
是什么事情可能威胁的皇姐的身份,地位,乃至她的生命?
皇帝微眯着眼,眸光彷如利刃,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外甥。
魏清辰已经与他一般高了,十八//九岁的年纪,虽还没有长成伟岸的身量,可即便一身麻衣素服,也遮不住少年人玉树修竹般的摄人风采。
许久之后,皇帝毫无预兆的说了一句:“这阵子替你皇外祖母守孝,京城的防务,暂且交由京卫营打理。”
魏清辰心中微微一跳,面上却波澜不显,她拱手回道:“是。微臣,谨遵圣意。”
第160章 素锦囊
一百六十章素锦囊
天时一日见一日的暖和起来,到了五月末,刘太后的尾七已过,皇家人除了身上麻衣,只穿着寻常素袍,不那么秀丽招摇就是了。
京城内外草长莺飞,繁花似锦,初夏,在不知不觉间到来了。
因着皇帝收回了京城防务的事物,魏清辰这阵子过得挺清闲。这天在府衙里下了值,她如寻常般打马回家。
康浔跟她骑了半路,忽然问她要不要到坊市里喝个茶。
若是往日,魏清辰指不定就推掉了。可这一回,她能察觉得出康浔是有事儿与她说,并且这事儿搁在心里只怕不是一天两天了。于是她看了看天色尚早,便点头应了下。
哥儿两个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到坊市,康浔随意找了家人少的茶坊,也不叫雅室,就坐在大堂里,点了一壶茶,几个茶点心,听着堂上说书。
过得片刻,店小二搭着白巾布,捧着热茶和点心送了上来,赔着笑说:“两位客官,请慢用。”
康浔赏了几个大钱,小二哥兴高采烈的下去了。
听了一段书,又喝了两杯茶,康浔瞅了世子爷好几回,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些纠结。
康家兄弟两个,和魏清辰也算打小一块儿长大,康大哥老成持重,康浔则灵动许多。能把心思跳脱的一个人弄成个愁肠百结的样,想来事情不小。
魏清辰放下茶饼子,拍了拍手,打趣的道:“有事儿就说,我倒要听听是什么样的事能把你愁成这样?”
康浔双手搓着茶杯,还没说话呢,脸上已经红了一片。
魏清辰瞧着更新奇了。她想了会,低声问道:“该不会是你看上哪家姑娘,想让我去说媒吧?”
康浔原本只是浅红的脸,刷的一下爆红,看得魏清辰一愣,随即又很不厚道的嘿嘿笑起来。
还真让她猜着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