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1 / 1)

无论这是不是毒//酒,到这份上,仿佛也没什么区别了。曲大夫苦笑一声,举着酒盏,也喝了下去。

酒浆的滋味出乎意料的好。即便满心的苦涩,也没压住那喷薄的酒香。

“好酒。好酒。”曲大夫赞着,将酒盏搁到了地上。

他脚上带着脚镣,蹒跚的跪坐下来,看着对面的少年人,将酒盏再一次斟满。

“曲有才。年四十有三,上有年逾七旬的老父,下有两个孩儿,夫人生儿育女时伤了身子骨,是以整个家都靠你一人操持。对了,你还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吃喝嫖赌,无一不全。”

魏清辰把玩着手里的酒盏,平静的叙述。

曲有才面上努力维持,心里却早已慌成一团。“她果然是来杀我的。她把我家里打听得这样清楚,她还想做什么!”

魏清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在师父身边当了十多年徒弟,当牛做马,才算出师。那时你也曾立志救死扶伤,扶危济困,在乡里颇有美名。后来……是什么事改变了你的初心?”

曲有才捏住空空的酒盏,心里也如同这只小盏般,空了老大一块。

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初心?是城里富贵人家的腰缠万贯,是曾经的同窗对他的奚落和白眼,是安仁药所的掌柜,拿出那叠丰厚的银票。

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曲有才攥紧了酒杯,苦涩的低头,眼圈里一片酸涩。

魏清辰不再追问,过了一会,她淡道:“今日我来,所为之事,想来曲大夫是明白的。我的身份不足为外人道,还请曲大夫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曲有才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她。

她将酒盏第三次斟满。

酒樽不大,这是最后一杯了。

魏清辰举着酒盏,眉眼清澈,有若朗月清风,“做为报酬,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你的父亲,你的夫人,还有你那两个即将长大成人的孩子。”

曲有才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他深深吸口气,咬紧了牙关,抖着手,举起酒盏,在魏清辰的酒盏上轻轻一碰。

清脆的声响犹如盟约,在晦暗的牢房里顷刻立定。

魏大将军和魏家的大公子三公子是在十二月十三回到的京城。

靖远公府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老封君都开心得合不拢嘴。

前阵子连绵冬雨,一场寒症,老封君的身子骨差了不少,唯一的儿子回来了,她絮叨得最多的还是开枝散叶。

这也实难怪她。三个孙子都成了亲,算算时日已有好几个年头了,可是膝下凋零,竟然只得魏宝如一个重孙辈,这让老人家哪里肯呢。

魏怀书在接风宴上喝多了酒,听着老封君念叨,随口答了句:“陛下不也只有几个孙女儿?这事情哪里急得来。”

这话也是当臣子的好说的??老封君给唬得色变,不住的去偷瞧儿媳妇。

大长公主明知大将军是有口无心的,只做没听见,转头就让大丫头敏春去上醒酒茶。

老封君不自然的咳了几声,暂且也不敢接着说话了。

当晚各自歇下,次日没什么事,魏承先带着个小厮,出门去了。

到了坊市里,魏承先去马市转了一圈,看上一副新马鞍,价格也还算公道。他瞅了半天,付了银子。马鞍太重,打发了小厮先送回府里去了。

等小厮离开,魏承先独自走进一家冷僻的茶楼,楼上设了雅座,同样的雅室,同样的位置,兵部侍郎于岢,正笑笑然的等着他。

“于大人。”这一回,魏承先拱手行礼,比之从前,已恭敬了许多。

于岢哈哈大笑,亲自托起他的手,“贤侄不必多礼。请。”

魏承先就势起身,与他一同坐到了茶桌边。

房门关阖,于岢煮起了茶,袅袅茶烟升起,于岢彷如随意的道:“说来我家小女于煮茶一道颇有心得,我这当爹爹的,煮出来的茶还没有这小女儿煮的好。”

魏承先端坐于前,半是奉承:“令爱兰心蕙质,这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于岢着意的瞰他一眼。茶汤已沸,于岢将一小碟细盐倒如茶鍑中,语气沉敛的道:“我欲为小女择一夫婿,以托终身。贤侄,可有意否?”

第147章 单相思

一百四十七章单相思

添加了细盐和姜末的茶汤,在鍑中泊泊的翻滚着。茶烟缥缈,模糊的于岢的表情,魏承先一时分辨不请,于大人此话,是出于试探,还是真有此意。

于是他谨慎的道:“大人说笑了,小侄成亲多年,家中已有妻室。”

“哦?”于岢笑了下,“我自然知道你有家室。可是你夫人这么多年都只得一个女儿,贤侄啊,男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儿子啊。”

说到儿子,那简直就是魏承先的痛处。他与秦暖暖成亲至今总有七八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而今秦暖暖搬进了西厢房,更是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这算什么妻子!

简直就是个丧门星!!

于岢看他脸色变来变去,并不急于催促,倒是老神在在的将器皿摆好,用茶勺勺出滚烫的茶汤,盛在茶瓯里。

“贤侄,今日你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魏大将军在定北军的声望,你定然比我更清楚,当今圣上乾纲独断,又怎么可能容得猛虎在侧。北宸国战败,呼衍布勒甘愿俯首称臣,上月已进京朝贡,北境大局已定是再清楚不过的事。”于岢将一只茶瓯推到魏承先面前,一双三角眼中压着阴险和算计,“狡兔死,走狗烹,定北军大将之位必定要易主,你三弟还没这个资历,所以能统领定北三军的,不是魏世子,就是,你。”

茶汤尚且滚烫,徐徐飘出姜末的辛辣味儿,魏承先盯着那一瓯茶,心里也在左右衡量。

于岢说的这些,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在朝与在军,总是不同的。他没有那么细的心思,想不到那么透彻。

陛下对定北军,或者说对他父帅的防范,早见端倪。若是他能上位而换取陛下的信任,那对父帅对魏家,说不定是更好的结局。

想到这里,他心安理得的伸出手,端起了茶瓯,略垂着眉目道:“前路该当如何,还往于大人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