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钰曲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下,斥道:“你才是素净脾性,秦姐姐的性子暖得很呢!”
颂佳“诶哟”一声捂住脑袋,一面在心里嘀咕:“说到大少奶奶时二小姐在发呆,说到二小姐走神了她才想起大少奶奶。唉。好在二小姐是个好看的小姐,若是个少爷,这般二愣子的性子,怕是都娶不到媳妇。”
楚明钰不管她脸色变来变去,走到门前,看小丫头打起了帘子,她吩咐道:“去和厨房说,把我的午饭送到仰止居,我陪宝姐儿用饭去。”
“又去啊?”颂佳一个头两个大。二小姐你一天要去仰止居几回呢?
楚明钰昂首道:“你懂什么。秦姐姐病了,宝姐儿肯定闹腾,一闹腾就不肯好生用饭。我得去看着她。”
“好的吧。。”颂佳领命。您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主仆两个说着话,一路走进了院子,却看到一个丫头风风火火的跑来。
原来是老封君身感不适,大丫头桂花打发了人来请示,楚明熙和魏清辰小俩口都已经往南苑去了。楚明钰没法子,只好也带着人过去问安,顺道安排下用银子的地方。
这般一来二去的忙乎,直到了申时初,才真正抽//出些空闲。
仰止居里静悄悄的,楚明钰走进来时看到两个丫头在门前守着,见到她只曲身一礼,都不敢说话。
她心里担忧更甚,自己掀开门帘进去,却见昨日那丫头桃溪正在西厢房的外间里做针线。
见着三少奶奶进来,桃溪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往内室看了一眼,又往门外指了指。
站在门首一时也看不清里头情况,楚明钰只能跟了桃溪出来。
几个人前前后后的走进小院,楚明钰劈头就问:“秦姐姐怎样了?病得厉害吗?要么我让少夫人过来给秦姐姐看看?”
桃溪笑道:“多谢三少奶奶关心。我家奶奶已用过些药丸了。此刻睡得正沉,我也不敢请你进屋说话。还求您原谅则个。”
但凡感风发汗的药,用过之后总容易嗜睡,这个病理楚明钰还是懂得的。
听到桃溪这般说,她便点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对。既如此,我便不去叨扰了。秦姐姐这时候怕是没什么胃口,今日厨房做了山药瘦肉粥,还有两个素淡的小菜,你劝着些,让她好歹用一点。”她说着,颂佳便乖巧的跟过来,将一只食盒递将过去。
桃溪接过手,再一福身,“我替我家奶奶谢过三少奶奶。”
楚明钰摆摆手,领着颂佳又回去了。
走到了公府大花园,颂佳才想起来,二小姐不是说来仰止居陪宝如小小姐用膳么,怎么面都没见着,就又走了呢。
可她一眼瞥见二小姐彷如无精打采的样子,便识趣的不再开口。
桃溪抱着食盒回了西厢房,寝室里的床幔半勾起来,大少奶奶倚在引枕上看着一卷书。
下过雨的冬日不那么明亮,桃溪搁下食盒,把另一扇蔓帘也挂到银钩上。
秦暖暖随着她的动作转了转眼眸,目光落在食盒上。
桃溪道:“这是三少奶奶送来的山药瘦肉粥,大少奶奶看是现在用,还是再等会?”
秦暖暖移开了目光,淡道:“我没什么胃口。你拿去给宝姐儿吧,就说是她三婶婶给她带的。”
桃溪迟疑了一会,回道:“我瞧三少奶奶的模样,这粥怕是专程给您做的,里头还有……”
秦暖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带着少许的锋利。
桃溪心中一跳,立即跪下,道:“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这就送去给小小姐。”
秦暖暖不再说话,素手轻抬,翻过了一页书。
一连几日,楚明钰得了空都要来趟仰止居,可每一回,桃溪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拦住了她。她再迟钝也明白过来,秦姐姐这是,避着她了。
冬雨明明已经停了,可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呢。
楚明钰独自走在花园子里,这一回是灵雀跟着她。遥遥的望着二小姐的背影,不知怎的,总觉得好生寂寞。
唉。三少爷赶紧回来吧。灵雀丫头在心里悄悄的说。
长日如流水,无声无息的滑过。转眼便进入了十一月。
这个月,东耀国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北宸国的国君呼衍布勒率领使节团进京,这是北宸国递交降书以来,第一次纳贡称臣,呼衍布勒遵守约定,亲自带着贡品前来。
明诚帝龙心大悦,赏赐的礼物比他带来的贡品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呼衍布勒叩谢隆恩,接受了赏赐,也接受了皇帝陛下赐予的印玺。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北宸国君,而是东耀国皇帝下旨亲封的北宸王。
而第二件事,却没有这般让人欢庆鼓舞。
十一月末,前往泯州的御使大夫回了京城。
早在先前,奉陛下之命,御史大夫并督察院督查使往泯州巡查秀禾府时疫一事,他们前脚才出发,秀禾府的官员后脚就送来了加紧邸报,说境内时疫爆发,请求朝廷拨款拨物,救黎民于水火。
明诚帝看了邸报,却另外派了官员,领了银两药材,一路发往泯州。
齐亲王得了消息,立即着人知会保和坊,只有一句话:
断尾求生!
陈禀新接了信,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自从黎驸马他乡罹难,他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将与安仁药所的往来信件尽数销毁,只留了一本账册,藏在极隐秘的地方。
而今事情惊动了陛下,只能指望秀禾府的奴才能灵醒些,哪怕就此消失!也不要被监察御史逮住,进而供出保和坊来。
然而十一月末,御史大夫并督察院督查使回京,同行的还有一大批秀禾府的官员,安仁药所的管事,听说这些人都是像人犯一样给压着回来的。
下人们在街上看了热闹,回来禀报时,陈禀新便知道,此事决计难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