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1 / 1)

店小二笑了下,那笑容却有些苦:“往那个方向走,多半都是去求药的。唉,客官您去看了就知道了。”

魏清辰说了声“好”,便疾步离开了客栈。

店小二想起来要多说两句,这药所就衙门一样,有没有病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钱。可魏清辰已经走远了。店小二手里攥了攥那块小碎银,又闭上了嘴。想来这位客官是能叫到大夫的吧。

外头天气阴沉沉的,好在今日竟没下雨,街上往来人,虽则步履匆忙面上却还是扬着少许笑意。魏清辰略觉得奇怪,仔细再看,才发觉许多户人家的门上都挂着一两盏灯笼,还有人在门前支起小摊,卖着一种叫“月儿饼”的吃食,小孩子们不知烦扰事,围着月儿饼的小摊蹦蹦跳跳的唱童谣。

月亮光光,骑马燃香。东也拜拜,西也拜拜。

月儿婆婆,月儿奶奶。保佑我爹做买卖。

不赚多来不赚少,一天赚得三大元宝。

小孩儿的歌声翠稚可爱,悠扬传开,魏清辰听着听着脚步微停,这才恍然想起,今日竟是中秋了。

走过半条长街,就是一道三岔路口,路旁果然种着一株高大的槐树。魏清辰抬头看了一眼,拣着左边那条路走了过去。沿途屋舍毗邻,但越走越觉得奇怪,大多数的人家都关门闭户,门外也很少有孩童吵闹。仅仅隔着半条街,却像是隔着俨然不同的两种生活。

前边有户人家开着半扇门,门上坐着个妇人,看样子是在择菜,魏清辰正想着问一问路,那妇人见着生客,脸色一变,立即退回屋里,“嘎吱”一下关上了门。

魏清辰摸了摸脸蛋,突然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怀疑。

难道我太凶了??

无法,她只得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路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有老有少,奇怪的是,这些人多半佝偻着背,时不时的咳上两声,还有的人捂着胸口,几乎喘不上气的模样。

魏清辰走到这儿,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店小二会说,等她亲自来看过,就知道了。

这条街道并不十分宽广,临近的店铺多半都关着门,唯有“安仁药所”,大门敞开着,人来人往,瞧着竟有几分热闹。

魏清辰才刚走到近前,就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子被推搡出来,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羞急。

推他的是个高壮的汉子,站在门首嘲讽的道:“去去去!没钱找什么大夫!”

瘦弱男子一手撑地,好不容易爬起来,怒道:“哪有你们这样的!什么病都还没看,就要收一两银子!”

高壮汉子晲他一眼,道:“我们大夫都忙得很,出诊诚惠一两银子,很多吗?”不待那瘦弱男子说话,他往外头一指,道:“你不请,多的是人等着请大夫。您呀,劳驾走一边去吧!”

瘦弱男子气得扭头就要走,无奈家里老母亲正病得下不了床,他跺了跺脚,掏出一只旧荷包来数了数里头的铜钱,渐渐满脸通红。

高壮汉子鄙夷的扫了他几眼,正要说话,这时一个穿得较为体面的人走了过来,高壮汉子忙弯了弯腰,迎了上去。

瘦弱的男子几乎把身上都摸了一遍,实在没找着一两银子,心里想着老母亲,羞愧得都快哭了。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头,他转头去看,一个俊秀的少年站在他身旁,他忙忍着眼泪,瓮声瓮气的道:“您有事吗?”

“兄台,你方才摔了一跤是不是掉东西了?”魏清辰说着,往地上指了指。

瘦弱男子低头一看,脚边落了一小块碎银子,都沾着些泥灰了。他又惊又喜,捡起了银子,手上一掂,这银子怕有二三两呢。

可这银子不是他的,他心里清楚,多半是方才那位少年郎伸出了援手。他将银两小心的捧在手心里仰头去看,那少年郎已经抬脚走进了药所里。

比起楚家的御药堂,安仁药所要小上一大圈儿,但前头掌柜后头药箱,左右各有坐诊大夫,这基本的设施还都齐全。

魏清辰一身装束,虽不显得富贵,但至少整洁爽利,且气度就在那儿,等闲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门上跑堂的伙计都是一副势利眼,约莫打量一番就上前打招呼了。

“客官是要看诊还是抓药?”

魏清辰道:“我兄长受了些风寒,想请位大夫去瞧一瞧。”

“风寒啊?”伙计一听,登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大约又觉得不大好,勉强收了笑,扬声道:“掌柜,这位客官要请大夫,上门问诊呢。”

魏清辰付了一两足银,还替大夫背了药箱,引着他往客栈走。

走了一程路,到老槐树下转个弯,如同离开了一片萧索,街上逐渐又有了人声热闹。

那卖“月儿饼”的小摊还支着,圆圆的面饼烤得金黄喷香,唱童谣的小孩儿们却已各自回家去了。

往客栈的路途不远不近,魏清辰一边走一边搭了几句话,她叹气般说道:“家兄往乡下亲戚那儿走了一趟,回来就病着了,又是发冷又是发热。我听说村镇里许多人都得了这个怪病。大夫,您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出诊的大夫姓曲,这时笑道:“听你说的,你兄长得的大约是伤寒。”

“伤寒?”魏清辰皱起眉头。

曲大夫道:“你不要急。这个病要治也不难。待我给他诊一诊脉再说。”

客栈里,康泽取了热粥回来,喝得半碗,渐渐觉着胸口发闷,咳个不停,再喝不下,只好搁下碗筷又躺了回去。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拍门,他挣扎着睁开眼,努力应了一句。

方才取粥时他留了心眼,没闩着门,这时果然是世子爷领着大夫回来了。

魏清辰听到里头应声,忙推开了房门,叫了声:“大哥。”

康泽蹒跚起身,魏清辰想过来扶他一把,被他往后一退,拒绝了。

“屋子没点灯,你去把窗户支起来,好亮堂些。”康泽支开了她。

窗户开在侧面,并没对着床榻,魏清辰支起半扇,光线落了进来,屋里果然亮堂了些。

曲大夫走近榻前,先仔细瞧了瞧榻上年轻男子的气色。

这些时日以来,这种病症他已瞧了许多次,已经很熟悉了,望闻问切,此时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年轻男子得的就是时疫。

不过这男子身子精壮,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病得也不深,倒是不难诊治。

曲大夫想着,坐到了榻前的矮凳上,让康泽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