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惯常服侍她的一个丫头奔了过来，跪在她脚边，“大少奶奶，姐儿醒了，正哭着找娘亲。”
秦暖暖握在门框上的手微微收紧，稳住了心神，转身带着丫头离去。
在她背后，魏承先“嗤”了一声。
宝姐儿确实醒了过来，可又没完全醒，迷迷糊糊的哭着，像小猫儿叫似的。
秦暖暖回到西厢房，将女儿拥在怀里，却发觉女儿浑身都发起烫来。她慌张的在灯下看，宝姐儿的脸蛋依然白净滑嫩，没有出一颗疹子，可额上冷汗密布，两颊都烧得通红。
“宝宝。”秦暖暖的眼泪再忍不住，落了下来，“宝宝，你看看娘亲。”
宝姐儿迷蒙的睁开眼，软软的喊了一声：“娘……”
“乖。娘带你去看大夫。不怕。”她将女儿裹进一件软斗篷里，深吸一口气，抱着孩子闯进了夜色。
奶娘和丫头看着她们母女俩的脸色都觉着不好，一路急急忙忙的跟了出来。
秦暖暖跑到二门外，喝道：“叫管家来，我要备车！”
守门的小子不敢怠慢，立时去请管家。管家已大约听说了今晚的事，侯爷和公主殿下都不在家，老封君又下了令，他委实做不得主，只好苦着脸跪在那儿恳求。
“大少奶奶，不是小的不给您备车，实在是这会儿天太黑了，您要去哪儿找大夫呢。”
秦暖暖已是心乱如麻，女儿的小脸烧得滚烫，她的心却是一脉冰凉。
不得已，只好先回娘家，求哥哥做主，给她找个大夫。
其实她心里知道，今日请的大夫是个积年医师，曾多次给侯府的人看过诊的，他都没把宝姐儿的病症看好。拖到此时，已然是险症了。
但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她顾不了这许多了！
“备车！开门！”她喝道。
“大少奶奶……”
管家还待劝，后头突兀的响起一阵马蹄声。
众人都望了过去，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前，一位脸生的车夫打开了车门。楚明钰不等人放高低杌子，自个儿扶着车辕跳下来，她挑着眉，望着眼前一群人，道：“怎么回事？”
二门内外点着许多高盏灯，弯成月弧的模样，秦暖暖就这样看着楚明钰，踏着温暖的光明，一步步走到了她的身旁。
“秦姐姐，”楚明钰眉间微凝，看向了她怀里的小人儿，“宝姐儿怎么了？”
秦暖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情绪道：“宝姐儿病了，我想带她去看大夫，管家拦着不让用车。”
管家真是百口莫辩，苦着脸道：“大少奶奶，不是小的不让，府里的规矩，小的也没办法呀。”
楚明钰点了点头，指着送自己回来的马车，言简意赅：“先带宝姐儿上去。”
“诶哟！三少奶奶。这……这个时辰了，您还要出府吗？老封君不许的呀。”
管家还想上前拦，楚明钰冷笑着夺过车夫手里的马鞭，一鞭子抽了过去：“你这狗仗人势的奴才！这是我家的马车，谁敢拦着！”
一面说一面劈头盖脸狠抽了几鞭子，转过身护住秦暖暖和宝姐儿上了车，自己再利落的上车关门，扬长而去！
第94章 夜如水
九十四章夜如水
马车离开侯府,驶上青莲长街。夜色渐深，笼罩了四野,长长的街道上绝少行人，只余下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嘚嘚的震响。
车厢里悬着一盏角灯，映出秦暖暖憔悴而苍白的脸色，眼圈红红的，不知是气恼还是哭过……
楚明钰单膝跪坐在车板上，看着她怀里的宝姐儿。小姑娘眼眸紧闭，蜷缩在娘亲的怀里，脸颊烧得通红，一看就是病着了。
秦暖暖将女儿抱得很紧,仿佛一放手，就会失去似的。
“二小姐，我们去哪里？”车夫的声音隔着车门传进来。
楚明钰略仰着头望向秦暖暖，“秦姐姐，你想去找哪位大夫？”
秦暖暖心头一片迷茫,半晌方道：“我不知道。”她垂下眼睫,不让她看到眼中泛起的泪,可是声线里的凄楚,又哪里能藏得住，“今日大夫已经来过了，说是见了喜,也开了方子发痘疹,我给宝姐儿用了药，却不见好。”
楚明钰听说,便将那软斗篷捂紧了些,不使孩子见风。略想了想,往外头道：“去御药堂总堂。”
车夫在外头应了一声，抽响马鞭，健马撒开四蹄跑了起来。
“你别急。我姐姐今日在御药堂，她会治好宝姐儿的。”楚明钰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握住了秦暖暖微凉的指尖。
楚明钰的手很暖，尤其在这个让人失望透顶的夜晚，这一点温暖更显得弥足珍贵。秦暖暖抱着女儿，也没舍得松开，逐渐与她的手握在了一起。
车子似乎转了个弯，楚明钰的身形也跟着晃了一晃。秦暖暖这才觉出她还跪坐在车板上呢，忙把手指一收，让她坐到车座上来。
楚明钰看她脸上现出一点赧然之色，微微笑了下。
靖远侯府和御药堂隔着小半座京城，夜风如水，更显冰凉。
秦暖暖出门的时候走得急，身上只穿着寻常衣裳，偏生让楚明钰瞧见，抬手解了自己的软披风，披到她身上。
秦暖暖摇头道：“我不用。”
楚明钰没管她的拒绝，伸手一围，将秦暖暖围进了披风里。她低着头给她系着丝带，一面道：“你要照顾宝姐儿，可不能自己也病着了，晚上风大，你也要乖一点。”
她比秦暖暖小上许多，却说着这样哄小孩儿似的话。秦暖暖抿唇一笑，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披风里还裹着楚明钰身上的温度和香气，将秦暖暖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楚明钰给她系好披风，一抬头看到她的眼泪，稍稍的怔了一下。
秦暖暖偏开头，避开了她的视线，楚明钰却又坐回了她的身边，想了一想，抬着手，将她半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