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熙往她脸上瞧了一瞧气色,已明白了几分,平心静气,又切了一回脉,末了她问老封君除了心口还有哪里不舒服,老封君都闭着眼睛只做没听到,完全不理会她。
到这份儿,魏清辰也看出些门道,心里既无奈又有些恼火。
江婉柔紧紧的立在她的身旁,眼神关切,不敢完全靠过去,却将手垂了下来,就放在世子爷的手边,一会儿无论世子妃说点什么,她都要被吓住,然后,要么拉着世子爷的手,要么干脆,倒进世子爷的怀里!
她暗地里咬了咬牙,这将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老封君可要紧么?”大长公主走上前,不动声色的,隔开了她与魏清辰的距离。
江婉柔低着头,宛若乖觉的退开半步。
楚明熙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操劳了,老人家本就忌讳劳心劳神,这些事儿都是伤身的。”
她说着站起身,往魏清辰宽慰的一笑。
“需要用两剂药吗?”大长公主问。
楚明熙对着婆母也笑了下:“用不用都无妨。日常饮食注意些,少用肥甘之物,再放宽些心,就好了。”
大长公主点头道:“既如此,我们就都回去吧。别扰着老封君休息。”
“是。”魏清辰应了,又往老封君做了一揖:“孙儿告退。”
说了半天还是要走??
老封君这会子是真要气得心口疼了!偏生还有个执掌御药堂的孙媳妇,戏都不好演了呢!
想她操劳了大半辈子,儿媳妇该孝敬的福她一点没享到,好不容易乖孙子娶了个孙媳妇,一样的不听话,她怎么这么命苦。
老封君越想越气,越气越难过,眼看着乖孙就要走出正屋门口,她再次捂住心口,嗷嗷的哭了起来。
“老祖宗。老祖宗。您怎么了?是哪里又难受了?”江婉柔抓住机会,扑到软榻前,嘤嘤的哭得梨花带泪:“老祖宗,您怎么哭了呢。都是柔儿不好。都是柔儿的错。柔儿会好好孝顺您的,您别难过。”
这话说得,把一屋子里的人都给打了脸。好似她才是老封君的亲孙女,只有她懂得孝顺人。
魏清辰站在门首,已微微变了脸色,显然是要发怒的征兆。楚明熙与她并肩而立,见状确是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
魏清辰不知怎么又被安抚了,怒气渐渐缓了下来,只眉头几乎皱成两道竖纹,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婉柔继续作。
“我的命苦啊。”老封君自个儿捶了一下胸口,倒还记得不能当真惹毛了大长公主,只一口一句的哀叹:“你祖父去得早啊,就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受罪。好不容易有个温顺听话的侄孙女,愿意留在府里照顾我,可我都留不住啊。”
“要留在南苑伺候您也容易。她这不是在这儿住好几天了吗。”魏清辰并不走上前,只远远的说道。
“这怎么一样!”老封君斥道:“她一个姑娘家,没名没分的怎么能一直留在我们家!”她说着又要哭,可是方才就是诈哭的,只好抹着眼睛道:“辰儿啊,祖母不会害你的。柔儿多好一个姑娘,你收了她在屋子里,两厢都好啊。”
魏清辰已经不想忍了,冷着脸道:“我不要。老祖宗这么喜欢,就收在您这儿好了。”
说罢拂袖就走。
“清辰表哥!”江婉柔悲戚的叫了一声,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自怜又懊恼的道:“世子爷……”
魏清辰站定在那儿,并不回头,只稍稍侧过身,眼神冷肃!
江婉柔从榻前起身,柔弱又坚定的走了过来,离着魏清辰还有三五步距离,她盈盈一跪,拜倒在地上:“世子爷,婉柔自知蒲柳之质,难入君眼,也不敢期望做您的侧夫人,只求您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容留婉柔一二。在您房里递茶递水也好,洒扫庭院也罢,婉柔都愿意的。您若实在不想见到婉柔,待得过些时日,婉柔便来南苑陪伴老祖宗。老祖宗是真心疼我,这些时日你们都难得来这头,我看着老祖宗时常一个人念叨你们,我是真的……真的……好难过。”她说着,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抬起一点下巴,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恰恰巧巧,就滴落在她圆润的胸脯上。
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也知道,男人会喜欢什么。
她听话,她哀婉,她柔软,她一定有世子爷想要的!
魏清辰眯起眼睛,在她泪雾迷蒙的眼睛里,看到了藏都藏不住的心机。
她已经不想跟这个女人废话了,踏前一步,就要过去拎起她,直接扔出去!
可是她的媳妇儿,再次拦住了她。
楚明熙本就与她站在一块儿,这时见她已然怒极,她伸出手,在她手上轻轻一握,将人拉住了。
魏清辰扭过头,眼里还压着怒气,却不是对着媳妇儿发的火。
楚明熙的嘴角弯出一点儿笑,松开她的手,款步走了过去。
居高临下的瞰着江婉柔。
江婉柔在她的眼神中瑟缩了一下,垂下了眼睫。
“先起来吧。”楚明熙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腕,三根玉葱般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不……”江婉柔挣扎道:“世子妃……婉柔不敢觊觎您的位子……”
“我劝你还是先起来。”楚明熙打断她的话,收回了手,脸上神色都没变过,依旧是那样冷冷清清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也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却一字一句,扎进江婉柔的心里:“月份还这样轻,这地板又硬又冷,你再跪下去,只怕不止是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就连母体,也要受到损伤的。”
江婉柔惊得跪都跪不住了,萎在地上,满面仓皇惊惧的看着她。
屋子里又诡异的静了下来,连老封君的哭声都像掐了似的,停得干脆。
片刻后,老封君颤颤巍巍的问:“你,你说什么?江婉柔她……她……她肚子里有了?
楚明熙后退一步,恰与迎上来的魏清辰又站在一起了,她微微颔首,既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悯,面前跪着的人就像一个寻常病患,她给她诊了脉,便落落自然的道出来:“是滑脉。从脉象上看,孩子才一个多月。江小姐这些时日思虑重了些,孩子月份小,本就不大稳,今日再大哭大惊,又跪了这么长时间,我只怕……”
老封君脸上的神色越发精彩了,由黑到白,又由白到黑。
大长公主看了半天戏,不曾想一出比一出精彩,这时候才开口道:“不管怎么说,江小姐还是先起身吧。”她说着朝桂花使个眼色。
桂花早听傻了,见到大长公主的指示才回过神来,忙忙去扶人。
“你说这话,是真的?”老封君不甘心的问。
楚明熙还没怎样,魏清辰已经要跳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