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意作为萧家对?外的形象,被称为现象级的影帝。他口碑极好,和所有媒体都保持良好的关系,他温柔敬业,总能把所有的角色演得很好,但也被很多人评价为匠气式的演技。

因为他总在试图通过观察,把人的行为归结为一种模板化的定式。然?后在一部又一部大片里做出自己的答卷,然?后再度观察观众看完后的反应,以此判断自己的答案是否是正确的。

萧家没有正常人。卑鄙、阴私、奸险,是他们被刻录在基因流淌进血液里代代相传的性格特征。

是,萧启其实也根本不在乎那个瘫痪的爸,甚至希望他早点死。但前提是,他的死需要对?自己有利。

失权者走到最?后,唯一的权利只?剩言语。

所以萧启留下的最?后的话是。

“你留下我爸,是因为他手里还有你要的东西。等最?后的利益被你攫取榨干,你就让他彻底闭嘴,甚至无法留下质疑你的言语。”

“你留下我,是为了让我上演这一场助你合理?登上高台的戏码,把罪名?和疑点推到我的身上做一个交代。现在我也失去价值,只?能跪在这里看着你。我的结局是监狱还是精神病院全看你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我很好奇。萧意,江声身上有什么你要的东西,让你这么多年,还在抓着他不放。”

青年冷笑。

“被你这种人缠上,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他年少无知的时候竟然?帮过你。想?来,会觉得恶心?透顶。”

雪花片片落下,十分轻盈,萧意仰起头。细小的雪花落到肩膀,很快就融化。

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

青年温情?的眉眼坠着一点细小泪痣,路灯照射出来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的阴郁,影子在台阶上蜿蜒着爬行。他的声音很轻,“大哥今年三十岁了吧?”

身后秘书头也没抬,“是,萧先生今年五月初的生日。”

萧意眉梢轻扬起,摇了摇头,“不对?吧,我记得是一月。”

秘书:“是一月,抱歉先生,是我记错了。”

“嗯。”萧意说,“时间真是经不起磋磨。那还是让大哥好好地把这个生日过了,他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秘书为他的肩膀搭上大衣,萧意抬手接了一片雪花。他抬起头,路灯下的雪花像是一场雨,而更?远处的天边在盛放着烟花。

江声的新家在筏西河,他会看到这场烟花的。

秘书撑开伞,“江先生会喜欢的。”

萧意的睫毛也飞上雪花,让他的视线有了片刻的模糊,他笑了笑,轻声说,“是啊,他很喜欢烟花。”

萧意过的第一个生日,是十七岁。

江声骑着共享小电驴载着他,慢悠悠地在小路上开。

小路颠簸,萧意抱着他窄窄的腰,下巴和脸颊贴在少年单薄的肩膀,轻声说,“小老板,我们打?车吧,路上出车祸怎么办?我们都完啦。我这条贱命就算了,小老板可要长命百岁。”

江声就说:“你闭嘴!少说话!”

穿着蓝色校服衬衫的少年衣角鼓动,一路载着他穿过城市,来到海边,送给他一场盛大的烟花。

萧意黑沉湿润的眼睛被照亮。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是送给他的。

他是一条跪在人脚边乞食的狗,人要踩着他的脊梁骨,他就只?能弯下腰当脚凳。

这世界上的所有好东西,应该都不属于?他才对?。

他看到灿烂的烟花会恶毒到想?下一场雨,看到闪亮的宝藏会想?用硫酸腐蚀掉。因为这些东西,他注定都得不到,他也不想?看别人拥有。

所以他当时看到烟花,他想?,是江声的哪个朋友过生日吗。

运气真好。为了他,江声甚至会骑着小电驴一路颠簸地过来。

但是江声问?:“你不喜欢吗?”

萧意才慢半拍地轻轻道?,“……啊。”

“我说,你不喜欢吗?”

江声张开双手走了两步,转了两圈。少年任由夜晚自由的海风吹得他衣角翻飞,好得意地仰着头,对?萧意炫耀他的巨作。

他背后是汹涌的黑色海浪,咸腥海风吹乱他的头发,无数斑斓的烟花从他的背后迸发开,燃烧起来。闪烁的光、明亮的篝火照亮他脸上的笑。

纯黑色的眼睛亮晶晶。

好纯粹,好漂亮。

像是黑色的宝石,映入什么色彩,都会显得更?加浓烈夺目。

而这样?的眼睛,在那时候,只?是看着他。

江声哼哼着说:“我可从来不会亏待我的跟班。”

他没有说,这场烟花是提前三个月定制的,价值不菲。少年兴致勃勃地参与设计,加了好多自己喜欢的小元素,融入了萧意的名?字,参考了萧意粉丝定下的应援色。

江声说:“生日快乐,萧意。”

也没有说,为什么萧意成为他的跟班之后,以前的麻烦通通都没有再找上门。

他是如此自然?地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该萧意拥有的。

他觉得所有人都应该这么幸福地过一生。如果没有,那他就给他。

他要世界履行他的规则,他眼睛看到的地方,就要按照他的所想?所念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