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陆老太太的面上，贺家还是收了帖子赴席。

纪柔跟贺俞归刚巧从安城回来，便一起吃这顿喜酒了。

陆展明的乡下媳妇儿其实是陆老太太给他相看的，早些年陆家老爷子去世后，陆老太太搬去了乡下老家住，一住就好些年，没什么事都很少回来。

陆母就是清楚陆老太太有想给陆展明娶乡下姑娘的心思，前一阵子才那么着急在大院里提前给自己相看儿媳妇，谁知跟沈家闹得也不好看。陆老太太回来拍板了陆展明的亲事后，她跟陆父更是插不上话了，只您能咬牙娶现在这个乡下儿媳妇进门。

陆老太太对自己相中的孙媳妇是极其喜欢的，席间敬酒时一直挽着她的手给她底气，笑容满面，似乎完全没发觉到自己孙子明晃摆在脸上的不乐意。

喜酒过后的几天，陆老太太时而也来贺家串门，找贺老太太喝茶聊天。

这天，陆老太太又来了。

“乡下是好啊，我待着舒服...老姐姐，你不跟我生气就好。”

“瞧小谌的儿子生得多好，真乖。”

陆老太太看着乖巧坐在纪柔身边的贺俞归，语气和蔼，感慨：“一眨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我现在也是愁啊，展明是真歪得难改，我现在一把老骨头了，拿那臭小子也没办法，希望他娶了媳妇能改改性子……”

“他跟小谌一块长大，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陆老太太说起陆展明，愁云满脸。

“我们家那臭小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做错事不要紧，知错能改就好。”贺老太太神色平和，对陆老太太的抱怨也是有一定的感同身受，早两年她不也一样愁着贺谌。

不过她知道贺谌还是有一定底线和道义的，没真坏到骨子里。而陆展明是真有点歪，当初知道陆展明做出那样的事后，贺老太太也很惊讶沉闷。

大院里跟贺谌差不多一样年纪的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哪一个她都不想他们走了歪门邪道。

他们这样环境教出来的孩子，更更应该品行端正才是。

贺老太太也是这样要求贺谌的，贺谌年轻气盛，性格不羁，喜欢玩喜欢闹是可以，但怎么玩怎么闹都不能出了格，越过底线。

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聚旧聊天，多数说起的都是自家的子孙以及家里屋外的琐碎小事。

纪柔给她们泡好茶，在一旁安静倾听，时而回应贺俞归奶声稚气的话。陆老太太，是跟陆家其他人不一样。

贺母昨天跟贺父一块去沪市出差了，家里剩下纪柔跟贺老太太，贺老爷子军务繁忙，明天还得去京都开会。

大家最不放心的，还是情况特殊的贺老太太，临走前叮嘱不少话。

贺老太太是偶尔会犯迷糊，但完全不是个不省心的老太太，她最是喜欢跟贺俞归待一起了，迷糊时也很听纪柔的话。而贺俞归知道贺老太太有时候会变得像小孩子一样，很多时候还会像小大人一般照顾人。

“曾奶奶，我们乖乖。”

又一天，贺俞归抓到贺老太太偷吃糖后，软声讲。

他湿润的眼睛漆黑明亮，小模样乖巧又认真。

贺俞归太过像贺谌，以至于贺老太太犯迷糊时时常将他当做贺谌小时候。

“妈妈说曾奶奶不能再吃糖糖了，归归也不吃，曾奶奶乖呀。”贺俞归忙着说服这会不怎么听话的贺老太太。

纪柔此时在厨房做饭，他奶声软乎的话说着说着变小声。

“妈妈不开心，我们要听话。”他小手揪住贺老太太的衣服。

贺俞归已经很明显地感受到纪柔这几天低落的情绪了，她的笑容也少了很多。

他知道纪柔不开心，但是他问纪柔的时候纪柔又不承认。

贺老太太低头看贺俞归发闷的小脸，伸手捏了捏，磨蹭半天，总算还是把糖还给他了。

将近年关，贺父贺母一周后从沪市回来，带了不少年货。

“这几天辛苦你了柔柔。”贺母温声握住纪柔的手，笑意柔和往她手里塞了几个精致小巧的盒子。

“我跟你爸爸挑着给你买的，给你的礼物，我们柔柔生那么好看，不多打扮打扮可惜了，妈妈还给你买了好几身衣裳，一会你去试试合不合适。”贺母看着纪柔，眼神温和带笑。

她跟贺父出门这一趟，给大家都买了礼物。

“怎么感觉几天没见瘦了不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贺母握着纪柔的手臂上下打量，嗔声。

纪柔轻轻摇头，谢过她跟贺父的礼物。

手心里的几个盒子颇有分量，耳边是贺母温和关怀的话，纪柔垂眸，神色复杂。

“你爷爷说阿谌上周就该回来了，怎么拖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我就说......”贺母絮叨，又说起贺谌来。

纪柔没有搭话。

贺俞归这些天超级乖，每每察觉到纪柔不对劲的情绪时，还会小心翼翼地去哄纪柔，纪柔不开心，他也跟着不太开心，小脸闷闷的。

这会贺母回来了，给他带了许多礼物，他抱着一小堆东西，歪着脑袋又看了眼纪柔。

“妈妈，给你~”他把自己的礼物抱去全给她，弯着小身子将东西放在她脚边。

想想好像还觉得不够，他一脸郑重，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龟龟也给妈妈！”他对纪柔大方至极，连自己很是宝贝的乌龟都打算拿出来哄人了。

他想让纪柔开心。

贺母不知情况，见他忙活跑来跑去的这些行为，好笑不已，幽声笑趣：“归归对妈妈真好。”

“归归爱妈妈。”

他停下小脚，转过脑袋来，奶声清晰，湿漉清澈的眼睛专注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