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是女子,又惹了好多女子,一个个心狠手辣不留余地,桓决撇撇嘴,收回之前的嫉妒。桃花旺盛算什么?有几朵是真的娇艳桃花,全是好看扎人的毒花。
她压着笑,夹了鱼片放在阿薛碗里。顺带继续幽怨地看了看阿薛。
她扬了扬眉看向萧行,阿薛顺着她的视线自然也看到了萧郡主。桓决意图明显,无非是在挑剔她:瞧瞧别人的女人有多贴心,再看看你?
这话自然而然地从心湖浮上来,阿薛懒得惯她毛病,瞪了回去。
啧。长本事了。桓决不急着用饭,看着她纠纠结结地把鱼片吃了才肯收回目光。
她心里在琢磨其他事。孩子的事。
薛沁和她做那事有多次了,肚子始终没个信,桓决能力有限算不出自己还有几年的活头,鲜冬族巫女活不长的宿命成为她心底积压的石头,每每想起都觉茫然。
她不敢对薛沁动情,可着实喜欢她身上的那股劲。
可以的话,她希望看到薛沁生子,然后好好收心陪她们母女过几年安生日子。人生在世,见过大风大浪,最后安享于柴米油盐的幸福,也挺好。
这样看来似乎对不起薛沁,好在薛沁也没有对她动.情。
她一直在发呆,不见动筷,阿薛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却从她茫然的眼神里看到了怅然若失,不知为何心口疼了一下。
阿薛咬着唇,趁侯爷没注意,夹了豆腐放在桓决碗里,然后熟稔地用腿碰了碰她。
桓决正在感叹那糟心的宿命,抬头对上阿薛担忧的眼,她笑了笑。眸光低垂望见了躺在白米饭堆的鱼香豆腐,须臾,眉间喜色更盛。
谢谢。
她无声地朝阿薛道谢。
阿薛见过她冷淡疏离的样子,见过她放浪形骸的样子,没见过她眼下诚恳乖巧心花怒放。
她心想:有什么好谢的?要真的想谢她,床榻上少折腾她她就谢天谢地了。纷乱的画面如潮水涌来,她羞耻地握紧长筷,干脆没理会桓决。
她性子如此,桓决不以为忤,胃口大开。
若让外人见了,定然稀奇,不过是吃顿饭而已,一对浓情蜜意纠纠缠缠,一对欲说还休牵挂茫然。要不就说,世间情.事置身其中方觉奥妙无穷。
在萧行精心投喂下淮纵终于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她吃得最多,也是最晚放下筷子的。
看她吃饱了,萧行不好再当着旁人的面亲力亲为,从她手里接过锦帕擦拭唇角,便有下人垂手从外面进来收拾碗筷。
一顿饭,萧行忙着怜惜她的心上人,也没忘了留意阿薛这边的动静。
阿薛和桓决的事终归是淮纵心里的刺,妻妻一体,也就成了萧行的惦念。若不把这根刺拔.去,恐怕某人会内疚一生。
午后阳光倾洒在院落,她以消食为名拉着阿薛去后院赏花。淮纵锦衣玉带负手而立,如一把未出鞘的长剑,眸光微闪,道了句:“你跟我来。”
知道她要替薛沁出头,桓决扬唇一笑,说不出真笑还是假笑,不作犹豫地抬腿跟上去。
飞花院,拳脚相加,衣袖翩飞,残花落叶覆了满地。
两人沉着脸打得不可开交,另一头,萧行亲昵地挽着阿薛的手。
俱是聪明人,且侯爷与郡主不分你我,侯爷知道的事,郡主知道了实在是寻常。阿薛来之前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和桓决的事不怎么光彩,可要说后悔,再来一次她还会这样做。在她看来,京涯此人那样危险,只要能救侯爷,牺牲再多又算得了什么?
殊不知就是这种全然牺牲的精神,让淮纵感到压力感到愧疚。
因为她的缘故害得阿薛委身于人与桓决生出一桩情缘,此事不管怎样想,都难以做到洒脱。
“桓决此人你觉得如何?”
阿薛随着她在石凳坐下,不假思索道:“她很古怪。”
“哦?怎么个古怪法?”萧行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细微的表情。
“亦正亦邪,很难用固定的字眼去形容她这个人。当你以为看清了她的某一面,结果一转眼,她还有更多不同的样子等你发现。”
阿韭端着新鲜出炉的茶点放在桌上,萧行捧着茶杯,翠色的盖子缓缓拨弄淡如烟的茶雾:“那你讨厌她吗?”
阿薛愣在那,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行笑容和软:“我换个说法,阿薛,你喜欢她吗?”
听到这话阿薛第一反应不是惊讶不是否认,而是眼神飘忽下意识看向守在郡主身侧的阿韭。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怕被人知道,萧行心思通透,暗道:或许她怕的不是别人知道,而是怕桓决知道。
她以为自己猜对了,不料阿薛慢吞吞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有时候讨厌她,有时候觉得还好。要说喜欢,感情并不强烈。我有她能活,没她,照样能活。”
“可你与她就如此纠缠下去吗?”萧行一叹:“你若不愿,我有法子让她远了你。”
阿薛沉吟良久,看得出她有认真在考虑这个问题,萧郡主说话从不无的放矢,她说的出来那就肯定能做到。让桓决远了她吗?
她眉毛蹙起,这副犹豫的态度使得萧行不禁多想。若无情意,若心生怨恨不满,仅仅是口头上的约定,也值当如此费心伤神?
动情而不自知。
萧行玉白的指节随意在桌上屈指敲了敲:要不要成全她们呢?以桓决的不定性,她贸然行事会不会到头来好心办坏事?
“不必了。”阿薛开口前还百般纠结,开了口,剩下的话说起来流畅许多:“她也没骗我,没欺我,答应我的事她做到了,那我也该说到做到。
她要的无非是我这个人,我对她无恨无怨,况且,有她在,还能助侯爷一二。”
萧行定定地看着她,在缭绕的茶香中她问出一句让薛沁自我怀疑的话:“你真得读懂了自己的心吗?”
这一番谈话持续到日落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