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的婚事是从他们还在肚子里便定下了。闻青司的母亲和谢归的阿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她们一起成婚,就连生子也是一个时期。她们一同约定,若是两女就让她们结成姊妹,若是一儿一女就结成夫妻。后来闻青司的阿娘去世了,谢家郑重承诺会好好照顾闻家,她的阿娘便安心去了。
现下,亲事由谢家提起,可这也算她阿娘的遗愿,她无法拒绝。
闻月廊笑着说,“这两个孩子的事都是迟早的事,青司现在管理着寨子,也难抽开身,索性让他们自己决定。”
“闻大哥说的也是。”
闻青司也附和着说,“谢叔,别急,再等等吧。”
谢归想说话,被他阿娘用手掐着收回去了。
闻青司借空看向孟不究那桌,他看起来还挺开心。谢应向她敬酒,她收回目光,接下谢应的酒。
宴席差不多结束时,闻青司半醉被人扶回房。
谢归谢应扶着他们老爹回家,路上,谢归问他阿娘为何拦他?
“我还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告诉你拖的越迟,你就别想着娶她了。”
“阿娘,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得把那个男人赶出去。有他在,你赢不了。”
“阿娘,那就是青司一时看他可怜才领回来的,过几天他就走了。”
“嗬,他最好是,你等着瞧吧。”谢阿娘看的多,且不说那男人的皮相好,闻青司她阿娘年轻时就喜欢的这款。她家谢归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孟不究有些许醉,他拖了鞋躺在床上,一手搭在额头上。
忽听得隔壁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的门被打开了,屋子里多一股酒气。闻青司光着脚来的,孟不究立即从床上坐起,生怕她又要弄幺蛾子。
“孟溪,我今天看见你笑了。多笑才好,大过年的,别总冷着一张脸,我是人啊,对着你的冷脸,我也会心寒的。”
眼看她要坐在地上,孟不究搭了一只手过去,“别坐地上。”
她抱着他的手臂,死不放开。“孟溪啊,我本来想过几天就放你回去的,可是我今天又后悔了。拿你挡一挡催婚的也不是不行。”
听到催婚二字,他想起了他们在桌上聊的。其实他有注意着她那边的动静。
“我不想那么快成婚,你说你啊干嘛那么早,王玲珑对你好吗?你说话啊,你又哑巴了。”她现在半醉着,可她总想去撕开他的嘴,看看他是不是嘴巴被连起了总是不说话。
“你……”
她没用手,而是用嘴。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她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的唇,软软的,真好亲。
占了便宜的某人,想占更多的便宜。
孟不究费大力气想远离她,可她像条八爪鱼,松开这边,那边又黏上来了。
“孟溪,其实我没醉。”
“没醉就回你自己的房里去。”他朝她吼道。
她的眼泪来的无声无息,他感触到了,滴在了他的手背上,冰凉的。
“对不起。”他的怒气也消失的无声无息。他没帮她擦眼泪,却帮她擦干了被同样被泪水滴落下的手。
她的手心都是茧,手背也起了糙皮。王玲珑的手没碰过累活,是光洁细腻的。王玲珑是从小娇养的大小姐 也不像她这般说哭就哭。
“我腿麻了,走不动路,你抱我回去吧。我保证不烦你了。”
他信了她的话,将她抱了起来。得逞的某人,在他怀里偷摸着笑。
放她在床上,她果然没再作妖了。路径她的床边时,踩到了瓷片,想来是他听到的声响的由来。他点了烛灯,替她收拾干净了瓷片。
第0007章 第五回
闻月廊总说女子不如男,闻青司记得他的话直到她成为少寨主。近两年没听见他怎么说了,但不代表他的观念改变。若是他再有一个儿子,他会巴不得闻青司尽快嫁入谢家。可他没有,他还得靠着闻青司继续掌控虎纹寨。
他曾经差点就要有儿子了,哪怕是义子,他也会看得比闻青司重要。
孟不究的父母是淮海一带的盐商,也曾富甲一方。为了让孟不究入仕途,举家搬迁京都。途中,不幸被劫。闻月廊收到消息,本想前去分一本羹,当他们都到的时候,孟不究的父母奄奄一息。
或许他们看着闻月廊像是好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把孟溪托付给他。追杀孟家的人见了闻月廊,又是一番厮杀。
闻月廊让闻青司带着孟溪跑,闻青司照做。她拉起跪在地上嚎哭的孟溪就跑,也顾不得他愿不愿意。她带着他穿进树林,越过小溪,爬过山石。见没人追来,闻青司松了一口气。
闻青司那时八岁,孟溪据她猜测六岁不到。她看着他,想起大人们的对话。他的父母已经死了,闻月廊肯定要收养他。
“我不能让你回我的家。”她盯着他哭红的眼睛。
“啊。”他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会杀我吗?”
“我不会杀你。你跟着这条路下山,去城里找户人家吧。”
孟溪照做,闻青司一直看着他小小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回去时,她故意在地上滚了几圈,闻月廊问她人,她就说跑丢了。
当时情势急迫,闻月廊也没多想她是不是撒谎。闻青司安心于自己的地位,又担心起那个小孩的安危。
他还那么小,看起来也乖,应该能找到收留他的。
孟溪摸索着下山,进了城,他不知道能去哪儿。他试着敲了几户人家,那些人看着他穿的就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说不定一会儿大人就找来了。他们没接受他,遇到个好心的还会给他一个馒头。
他流浪了许久,衣服也变得肮脏不堪。一群孩子见着他年龄那么小,却成了乞丐,变着花样欺负他。
这天,一群人比他高的孩童围着他,其中一个朝他扔了沙石。孟溪来不及躲,沙石硬生生进了他的眼睛和嘴巴。他睁不开眼,只听见他们的奚落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