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松手的一瞬间,许惟一抬腿往男人胯下踢了一脚,用力挣脱肩膀上的束缚,纵身一跃,抱住翻滚而下的许怀信。
一对紧抱在一起的黑影瞬间坠入深渊。
天色已黑的不见五指,有人拿出手机电灯往下照明,黑漆漆的看不见底,可见两人凶多吉少,他们六神无主地问领头人:“怎么办?”
谢昂山交代过男人必要时就除了,可女人一定要活着带回去,要是被他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冲着其余四人发火:“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女人都抓不住?这下怎么和谢老板交代?”
忽然不知谁提了一句,“回去也是死,不如我们逃吧。”
许惟一浑身都很冷,而且全身都疼,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天微微发亮,四周白茫茫的雾气,身下的雪被她的体温熨地融化不少,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没有死。
可是许怀信呢?
她连忙扶着一棵大树爬起来,浑身骨头咯吱咯吱响,疼得她缓了好一会才能动起来,四处寻找许怀信:“哥,你在哪?”
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许惟一不免慌乱,立刻加快脚步,最后她在不远处的枯草丛里发现了许怀信。
她跑过去一看,登时呆立原地,一阵惊心的恐怖凉意从后背悄然窜至四肢百骸,许怀信白色的上衣被血浸红了一大片,她看不见他的脸色,只好又叫了他一声,还是没有回答。
走近了才发现左后背竟被半截树桩戳穿了,翻过许怀信的脸一看,惨白毫无血色,伸手去探鼻息,几乎感受不到,许惟一浑身颤抖起来,一股巨大的悲恸席卷了她,眼泪不由自主地冒出来,“哥哥你怎么了?”
她把脑袋埋进许怀信的胸口,哭喊着叫他哥哥,忽然后脑被宽厚掌心覆盖住,温热的吻印在发顶,随着一声问话打断了女人的哭声:“终于肯叫我哥哥了。”
许惟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对上许怀信虚弱的面容,分不清是真是假,许怀信挣扎着要起身,才发现自己左肩被钉在树桩上,一动弹锋利的枝杈便撕扯着血肉。
树桩看着虽大,刺穿骨肉的部分如手腕般大小,断然抽出来可能会造成大出血,不过就这么等下去也只是坐以待毙。许怀信试着抽出树桩,可是仰面躺着无法使出力气,便让她过来帮忙。
许惟一胡乱擦了把眼泪,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背,慢慢地往上抬离,树桩一寸寸地抽离出来,上面的血迹斑驳地洒落草叶处。
“哥,我不敢……”她实在看不下去,心里也像有把刀子在捅刺,生疼得使她又落下泪来。
这样极致的情感也只有在许怀信身上一次次地体验过。
“别哭了,趁我还有力气,一鼓作气拔出来。”许怀信帮她擦眼泪,语气虚弱地听着很是温柔:“我数完一二三,一起往上用力知道吗?”
许惟一连忙点头,等许怀信数到三,两人一齐用力将人从树桩上抽离开来,衣服上的血迹顿时加深,许怀信闷哼出声,痛苦地皱紧眉头,额头上冒出密集的汗珠,原本嫣红的嘴唇毫无血色。
她抱着许怀信的身体,完全无法思考,颤抖着问:“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我、我该怎么做?”
“别慌,没有伤到动脉,你先帮我止血。”许怀信忍着疼痛,条理清楚地教她如何处理伤口,许惟一帮他脱了外衣,再从自己贴身的衣物撕下布条,紧紧缠绕在流血不断的肩胛处。
处理完伤口,血似乎止住了点,许惟一刚松口气,便发现许怀信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颤,夜间早晨山上气温极低,他的四肢又因失血过多格外地冰凉,“哥哥,你是不是很冷?”
许怀信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眼前越来越模糊,许惟一伸手捧住他的脸,突然发现他脸上的温度高的烫手,额头贴上他的,不免吓了一跳,许怀信发高烧了。
第0124章 不值得
在荒山野岭生病实在是极度危险的信号,男人的脸色愈发惨白,许惟一抱着许怀信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下了巨大的决心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伸手胡乱揩了把眼泪,而后将他扶起来靠着树干坐好:“哥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许怀信模糊地听完她的话,伸手拉住了她,艰难开口:“一起走……”
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深山里四处走动,要是再迷路分散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目前以他这个状态,动几下可能又会引起伤口出血,别说他根本连走都没力气了,许惟一分开胳膊上的死死攥紧的大手:“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许惟一说完坚决地离开了,为了防止迷路,她把衬衣撕成一个个小布条,沿途做了许多记号。
明山范围很大,山里多处积雪还未融化,她趟着雪和落叶枯木找了半天没有收获,心里不禁担忧他们是否坠落到了明山的深处禁区,如果真是,想逃离出去堪比登天。
许惟一不死心地朝着阳光的地方又走了会儿,忽然听见了叮咚水流声,她赶忙往水声处跑,竟在层林叠嶂的群山中闯入了一片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的地界,而在河流上游的山岩壁上竟隐藏着一个小山洞。
山洞里空间很大,有多处生活过的迹象,甚至有泥土和石头砌成的灶台,虽然看着荒废已久,至少说明有逃出去的机会。
许惟一顺着标记沿路返回,已是一个小时之后了,看见许怀信安静地靠坐在树干前,顿时吁了口气。
许怀信听见脚步声,极慢地睁开眼睛,他的伤口没有继续流血,只不过高烧不退,神智也烧得不算清明。问他哪里疼,冷不冷饿不饿,他都只是摇摇头,许惟一说找到一处山洞,许怀信忽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极轻地叫了一声:“珠珠。”
听着久违的名字,许惟一立刻噤声,反握住许怀信的手,语气坚定地说:“我在这里,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凭着前所未有的信念与毅力,许惟一半扛着许怀信高大的身体走了近一个小时,终于达到了山洞里,光是这些路程,伤口又开始流血,许惟一给他重新包扎完,又马不停蹄地找了些冰块为他冰敷降温。
途中许怀信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外面天都快黑了,借着微微光亮,他发现自己身上裹了许多层不属于自己的衣服,这些衣服的主人脱得衣不蔽体,双手死死地抱着他。
他挣脱不开衣服的束缚,出声叫道:“珠珠,醒醒。”
许惟一睡的根本不深,猛地惊醒过来,对上许怀信黑白分明的眼眸,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勾着他的肩背愈发往自己怀里抱紧,脸凑过去贴着他的脸轻轻磨蹭,好像抱着的是一件珍宝似的。
脸触到的却毫无半点体温,她冷得厉害,许怀信出声打断她的亲昵:“珠珠,松开我。”
许惟一闻言停下动作,专注地看着许怀信:“哥哥好点了吗?”
“好多了,先把你的衣服穿上。”
“可是你在发烧。”她又贴上他的额头,却因寒冷麻木到无法探查体温。
"退烧了。"许怀信的意思很明确。
许惟一帮他解开衣服,并没有穿上,急急切切地又要帮他查看伤口,许怀信望着女孩慌神的模样,忍住疼痛一把将她揽到怀中:“许惟一,不要为了我再作践自己,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听到没有?”
以前是,她不该为了他去接近不爱自己的爸爸,现在更是,她不应该为他连命也不要。如果真是血缘羁绊,那也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去保护妹妹。
许惟一消化着他话里的意思,失神地点点头,从他怀里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语气冷静极了:“我去找点吃的,一天没吃饭了,很饿了。”
许怀信看了她一眼,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只找到了打火机香烟,还有一部没有信号的手机。
许惟一没让许怀信跟着,一把拿过手机,打开手电筒,匆匆出了山洞,吃食在寒冷的初春很难发现,仅找到一些菌菇和野果,又在外面找了些干草和树枝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