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还是被阮元元看到并照顾到了。

“……谢谢你。”

“待会儿我背你出去吧，咱们去商场重新买一双。你放心，不买运动鞋，肯定买能搭配你裙子的。”阮元元开玩笑地说。

他明媚的表情让周玲一时因回忆而变得沉重的心情被扫空。

她想了想，决定将藏在心里多年从未对人说过的话都说出来。

“我弟弟是白血病死的。他死后家里背了大笔债务，那个男人为了甩掉债务，拿刀逼我妈跟他离婚。他走的时候甚至把我家房子卖了。

“虽然一根棒棒糖只要一块钱，但这种情况，我不敢吃。可能因为一直无法得到，到后来能赚钱了，就每天都想吃，每天都想。”

其实阮元元在她说到自己弟弟如何如何的时候就走神了。

他回忆起自己曾经生病的事。即便不愿与人接触，李荀也在那个时候照顾了他。

他带自己去医院，凶巴巴地让自己不要动，拿医生给的糖果让因为肚子痛而哭闹的自己安静。又带自己跑遍上下楼做各种检查。

护士轻言细语的安慰都不及他一句“烦死了”有用。

他靠在床边等待自己输液，不知不觉睡着了，平静的面容像天使一样。

“就是糖吃太多，容易长胖。”最后周玲又添上一句。

她看阮元元面色甚至带着悲戚，觉得自己在本该甜蜜的约会时说这些实在不合时宜，于是语调轻快地想把那种的氛围打破。

“那以后我给你买无糖的。”阮元元回过神来，轻车熟路地接道。

就在周玲要跟着阮元元笑起来时，阮元元又道：“我也是弟弟，一个只知道索取的弟弟。因为无法回报，我哥不要我了。”

周玲愣住了。阮元元以前只是说父母双亡，既没提到过家庭、也没说有哥哥。她看阮元元眼里弥漫着非常明显的痛楚，判断出这件事并没过去。

她感到心疼。于是伸手握住阮元元。

而此时，阮元元看着她的手，脑中回想起的却是另一双修长的、骨节分明、意外精致的手。那双手总是那么安静，不爱表达任何态度，它并没有主动亲近过自己，透露着疏离，甚至曾经交叠着搭在膝盖上，等待他出丑。

阮元元闭上眼。

他实在太容易想到李荀了。

看谁都是他，但谁都不是他。

他曾经那么希望在来往的客流中看到他。

看到泡面，他想他不吃泡面。

看到烟，他想他不抽烟。

他屏蔽游戏群、不看任何相关新闻八卦，却期待在外面偶遇他。

他出神地想着这一切，忙着处理自己的情绪时，周玲发出了一声痛呼。

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捏着周玲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把人捏痛了。

而这个有伤痕的、带着浓郁的情感反应的男人，更进一步打动了他身旁共情能力过于强烈的女性。

下午到商场买了鞋，周玲到阮元元去预定好的餐厅，路上已经把电影票买好了。

到了餐厅门口，阮元元停下脚步。

“怎么了？啊，这是个意大利餐厅，听我朋友说不贵的，而且很正宗。”

阮元元看着写着“季卡”的霓虹灯招牌，愣了一下，“没事没事，走吧。”

进门后阮元元四下扫了一眼，果然瞧见了乔渝。

他瞥了下周玲，决定不去打招呼，挑了离得较远的位置。

两人坐下后开始点餐，没一会儿，乔渝却走过来了。

“元哥，好久不见。”

乔渝穿一件宽松白衬衫，针织阔腿裤、平底鞋，头发剪得很短。周玲看她轻松随意的样子，下意识对比了自己的打扮，再次局促起来。

阮元元虽然跟她一样在超市干活儿，但气质上和自己并不接近。此刻看来，他果然和眼前这位女士更般配一些。

而且他们明显比一般朋友更加熟悉。

不过阮元元很快打消了她的疑虑。

“在这里真的很容易遇到你。”阮元元站起来，坦然地指着周玲道，“这是我女朋友，周玲。周玲，这是以前和我们一起玩游戏的群友，乔渝。”

周玲注意到乔渝的惊诧，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乔渝看到她表情，道，“这里氛围好，人少，谈业务成功率高。也就在你哥那里遇到过一次滑铁卢。”她向周玲伸出手，“你好啊。我和阮元元是网友，以前听说他单身来的，没想到几个月不上线，竟然是跑去谈恋爱啦。”

乔渝有意撇清，也不想打扰人家谈恋爱，寒暄了几句就打算走。

不过阮元元看她屡次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问出口：“是不是有什么事？”此前乔渝误会过他，好不容易在李荀的帮助下澄清了，他不想再被误会一次。

“呃……”乔渝止住脚步，踟蹰再三，看了周玲一眼，“你还住在你哥那吗？”

“我哥？”阮元元顿时紧张起来。

乔渝看他懵懂的表情，一下释然了。果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所最近接了个业务，是你哥那个一元战队的。你回头上网看看就知道了。因为这事不是我负责的，其他信息我也没法跟你说。”